回穆宅的路上,雨已停了,尚萌萌一路飙车。
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做这种事,车开得仿佛离弦之箭,没有来路,没有归处,也不顾死活。车窗玻璃映出一张侧脸,美艳精致,却又无比冷漠。
上一次这样玩儿命的飙车,好像还是几个月前。
她得知父亲去世的第三天。
似乎也是这样一个阴沉沉的鬼天气,她开着孟井然送的跑车疾驰在绕城大道上,深更半夜,月零星疏。跑车的引擎声刺耳突兀,却成了她千疮百孔的世界裏唯一一丝生气。
嘴唇几乎被咬破,尚萌萌眸色冰冷,握住方向盘的十指轻微发颤,沉默地感受着这种极致的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轮廓依稀。是穆家的庄园。
暮色弥漫在头顶,周围的一切都是灰的,唯有那儿的灯火清晰,明亮招摇。
她将车平稳驶入,熄火,趴在方向盘上感受似要突破极限的心跳。噗通,噗通,甚至还能感觉到血液在四肢百骸的流动,全身温度都在升高。
终于不冷了。尚萌萌无声地勾了勾唇。
就是有点可惜。她来之不易的好心情,最后却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贱人给搅了个干干净净。妈个巴子。
她闭上眼皱眉,狠狠一拳砸在座椅上。
回到穆宅,穆城并不在家,尚萌萌蹙眉,而后一脸漠然地上桌子吃饭。又小口抿着勺子裏的汤,颇不经意地随口一问:“霍姨,你们先生去哪儿了?”
霍姨把饭后的糕点摆上桌,淡道,“具体去哪儿了不太清楚。只是先生出门前,接了三爷的一通电话。”
她点头,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哦。”
继续不经意地随口一问,“唔,那他有没有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
“如果太晚,会不会直接在外面过夜?”
“不太清楚。”
“他在外面留宿过么?”
“嗯。”
“夜不归宿的次数多么?”
“极少。”
她又往嘴裏塞了几块低糖分的水果,起身扑扑手,面带微笑地看向霍姨,“谢谢您喔。晚餐很美味,么么。”
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卧室是黑的,看上去冰冷麻木。
尚萌萌摸黑摁亮了灯,躺在床上,沉默地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一下,她的思绪才被重新拉扯回现实。
拿过来一看,是低电量提示音,只有百分之20的电了。她捏了捏眉心,翻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然后做了个深呼吸,起身去浴室洗漱。
洗澡,洗头,吹头发,洗脸,敷面膜。
今天晚上,尚萌萌破天荒地耐着性子做完了所有事,躺回床上看时间,已将近凌晨1点。她没有半分睡意,蒙着被子刷了会儿微博,然后又爬起来打开了房间的所有灯。后来觉得太亮,又把灯都关完。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烦躁。当一个人尝过了安然入睡的滋味,失眠的痛苦在夜色中便会无限扩大。
凌晨两点左右,门锁轻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拧开。
屋内漆黑,只有月光淡淡洒入,门口的身影高大,宽肩长腿,轮廓熟悉。尚萌萌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拧开床头灯,他漫不经心地倚门站着,五官眉眼随着灯光一点点清晰,深刻而英俊。
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松了口气,语调放松,有点尴尬地笑了下,“回来了啊?”
夜很深,穆城淡淡看着她,语气平静,也是一个问句:“你在等我?”
尚萌萌没有出声。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的确一直在等穆城,等他打开这扇门,等他走到她身边。好像潜意识裏便觉得,这个又混蛋又变态的男人,能让她在钻心噬骨的寒冷中感觉到温暖,能让她远离噩梦睡个好觉。
可见,习惯是多可怕的一个东西。
她没有答话,穆城也没有非得听到答案的意思。他进屋反手带上门,自顾自脱下黑色西装外套,递过来,动作极其熟稔。她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仍是下了床,过去把外套接过挂到一旁的衣帽架子上。
“听说,是三爷把你叫出去了?”
她请了下嗓子,随口问道。
穆城淡淡“嗯”
了声,扯下领带开始解衬衫扣子,随口道,“今晚裕北道有黑市赛车。朋友的场子,不去不好。”
“……哦。”
尚萌萌对黑市和赛车一点概念都没有,但是沉默显得尴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话,“那个,我下下周要去一趟尼泊尔。”
穆城要洗澡,脱下来的衬衣随手一扔,看了她一眼。
尚萌萌刚好转过头,目光触及他赤着的上半身,肌肉结实,胸肌腹肌都漂亮到极点,上面有伤,显得更加野性性感。她干咳了一声移开视线,脸有点热,“嗯,因为rau的广告片拍摄地在加德满都。”
穆城点头,坐下来继续脱黑色西裤,脸上没什么表情。
“……”
她终于忍不住了,咬了咬牙才深吸一口气,说,“那个,我觉得,裤、裤子可以进了浴室再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