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火星迸溅的声音响起,热浪传来,李卯轻哼一声睁开了混沌的双眼。
一个小山丘似的汉子背对他,袒露上身靠在火炉旁。
砰——
大锤砸下,发出阵阵砰砰打铁声。
背部肌肉虬起,上面淌着汗水,像个直立的棕熊一般。
“你是?”
李卯晃晃头从桌子上爬起来。
汉子微微侧头,露出半张络腮胡脸,浓眉大眼,仅仅是一回首却煞气十足:“楚铁匠。”
“楚铁匠?”
李卯突然想起楚休休那丫头片子,以及她嘴中的铁匠父亲登时恍然:“您是休休的父亲?”
“是。”
汉子将肩上的白毛巾取下擦汗,随后取了一盘子大小,小腿高度的酒坛子在李卯对面坐下。
“喝。”
汉子没有多说什么,已经将那坛红盖棕身的酒坛洋洋洒洒倒了两大碗。
雾气伴着酒水倾洒往外飘去,醇和深冽的酒香弥漫。
李卯嗅嗅鼻子,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一碗饮入,咕嘟咕嘟——
浑然不顾酒水流入衣襟。
镫——
李卯将碗拍在桌子上,眼角挑起称赞一声:“好酒!”
“窖藏五十年的女儿红,休休她祖父生前酿的,说要到时候给休休留着做嫁妆。”
李卯闻言手停在酒坛子边,有些尴尬的收回了爪子。
啧啧,五十年的女儿红,这放到外面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甭提这还是那妮子的嫁妆。
楚阔却拿过李卯的碗满上,脸上带着老父亲的沧桑:
“世子殿下。您对休休是个什么看法?”
李卯接过碗停在嘴边,想起了那张率真娇憨的脸。
看法?
李卯摇头失笑,将酒一饮而尽:“就一个小姑娘,憨的紧,但心肠很好。”
楚阔闻言心中一松,再次给李卯满上酒:“那就好,那就好。”
李卯却是很困惑:“好什么?”
楚阔摩挲着手掌上的老茧,叹了口气道:“我原以为殿下和小女有什么特殊关系。”
“我们这些个江湖儿女,懒散卑贱的惯了,倒是不想去攀附那些个富贵。”
“但我显然是多虑了,毕竟世子殿下家里的侍女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北原第一美人,青衣翠竹美人剑,想必也看不上我家的傻姑娘。”
李卯将酒碗放下:“伯父的意思?”
楚阔再次一叹气:“我老了,折腾不动了,就希望老老实实给休休找一个平常人家安生过日子,我也好颐养天年,享天伦之乐。”
“我说句不好听的话,”
,楚阔微微一顿,看着沉思的李卯,“世子殿下深陷囫囵风波,并不能……”
“并不能安然于世甚至早夭?”
李卯微微一笑接过话口。
楚阔眼中迸出几分赞许,松了口气道:“是,若是殿下没有看上休休自然最好,若是看上了……”
楚阔起身回到屋内一手举着一个半人高,水桶粗细的酒坛子,轻松自如地往外走来。
“若是殿下能忘了那妮子,这两坛八十年的女儿红就是您的了。”
“这是休休她祖父给我藏的酒,一直没舍得喝。”
李卯震惊的站起身不停打量着这两坛女儿红,八十年,这都快赶上半个大周的历史了,放在外边不说拍卖收藏,只怕立马就会被人送进宫里。
李卯走上前去慢慢抚摸酒身,颇诧异的问道:“你就如此肯下血本?若是我本来没有起意但突然贪心大起你又该如何?”
说着李卯的眼睛却是丝毫未曾移开半分。
楚阔见状呵呵一笑:“我一粗人,本就喝不得这种贵物,给了世子也当是对休休的照拂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