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总喝这么多酒回来,这生意应酬酒非得去酒馆子吗?当心喝伤了身子。”
苏贤安反瞪黎月明一眼,那眼神夹杂着嫌弃和厌恶,是黎月明从来没看见过的眼神,她有些不安,只轻声问:
“怎么了。”
苏贤安看着黎月明,她脖颈修长,鹅蛋脸、眉眼清秀,肤色白皙,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只是天天面对这么张脸也有腻了的一天。
何况黎氏蠢笨,从小居于深闺,不懂讨好丈夫,也没什么闺房乐趣,日子久了难免会枯燥乏味。
面对这个蠢笨,毫无乐趣的妇人,苏贤安着实懒得理睬,东倒西歪地往卧房走,一路上想若是黎月明给自己生个儿子,大可以对这个正房妻子敬重几分,可她三年都不下蛋。
三年无所出,放别人家早就休了,再不济妾室也好几房了,偏偏黎月明什么表示都没有。
当日他称自己为赘婿只是为了夺家产,并不想黎月明真的把他当赘婿,就算吃穿不愁也够丢人的。
进了卧房,苏贤安没脱鞋就躺床上,黎月明体贴地给他脱了鞋,去给他倒醒酒茶。
他看着黎月明的背影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情不自禁地笑了。
黎家二老都死了,黎家的产业已经换成银票和自己名字的田产,只要账本营造亏本的样子,那些黎家的宗族也拿他没办法。
可到底背着赘婿的名头,这些钱始终不能供自己和母亲挥霍,除非黎月明死了。
这时,黎月明端着茶水过来,苏贤安看着她就像眼中钉一般,摆摆手道:
“行了,我不喝茶。你出去,让我自己休息会!”
黎月明不明白丈夫怎么会这么冷淡,明明前几天还与她浓情蜜意,可这些日子在外打理生意,一回来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她想起了苏贤安身上的脂粉气,突然觉得找到了苏贤安嫌弃她的理由,但张张口什么都没说。生意人应酬是要逢场作戏,就算不是,她也不介意给苏贤安塞几个通房妾室。
她与苏贤安在一起那么久经久未孕,叔伯家里都看着她的笑话,有个孩子总归是好,谁生的有何不同。
见黎月明还没走,苏贤安不耐地瞥过去,借着酒劲道:
“我让你出去就出去!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现在家里处处都是我在管,没有我,这府上上上下下吃什么穿什么!”
黎月明深受打击,突然觉得丈夫变了一个面孔,又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只是碍于一开始寄人篱下才没表露出来,
“夫君,若是没有黎家的那些铺子营生,你如何能…你说这话实在是没良心。”
说罢,黎月明忍不住拿帕子擦起眼泪来。
自己从十五岁就嫁给苏贤安,这些年从未仗着自己出身比他好便欺压他,就连父母对他不悦也会出来替他说话,没想到父母一去,除了那些唯利是图的亲戚欺负她,自己的丈夫也见风使舵来欺负她。
“哭哭哭,就知道哭!出嫁从夫的道理你不懂吗?当初就知道你那些叔伯不会放着这么多家产不争,所以才为了保全家产专程改了姓说自己入赘,你还真以为我是个看你脸色的赘婿?别忘了,是你死气白赖非要嫁给我,你委屈什么呀!我还没委屈这些年在你家受得那些白眼呢。”
黎月明哑口无言,苏贤安这是诡辩。
明明无人以赘婿待他,而他也不必侍奉老人,不用迎合她的意思便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当初住在黎家也是因为黎家生活更优渥,如今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实在滑稽。
“还有,你三年都没给我生半个子儿出来,你有没有尽到为人妇的责任?你家绝后便罢了,还要让我家绝后吗!”
黎月明连退好几步,苏贤安怎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实在让她大为震撼。
与现在的模样比起来,以前的端庄温柔更像是演出来一样。
她本想张口与他争吵,可又想着他们夫妻之间何至于如此,苏贤安应该是念旧情的,此刻只是喝醉酒想倾诉而已,酒醒后就一切都会像从前一样。她近乎讨好地说:
“子嗣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纳妾、通房我都可以给你,有她们也可以为你绵延子嗣。”
苏贤安讥讽地笑笑:
“有子嗣又如何,不是我老苏家的姓,我娘得气死。罢了罢了,我现在只想休息。”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进入梦乡。
黎月明嘴唇颤抖着,明明自己占理,是苏贤安不讲道理,怎么自己反倒胸闷难受,对方那般轻飘飘的。
她抹抹眼泪出了屋子,一出去就看见婆婆田氏端着在厨房煨好的鸡汤往自己屋里走。
因被苏贤安说了一通,她自是没心情与婆母打招呼,准备从婆母身边过去时,田氏说话了:
“见着长辈不知道问安吗?果真是小姐的脾气,压着我儿子就算了,对我这个老婆子都敢不敬。”
“我没有!”
黎月明解释道。
她对婆母田氏一直如对亲娘般,只懂得孝顺迁就,从来没有不敬过。
怎的突然之间,丈夫和田氏双双变脸,如果一个是醉酒胡言,另一个只能是仗着她父母过世要在此刻立威。
“不敢对婆婆不敬。”
黎月明福身敷衍,然后便快步走过去。
田氏因被鸡汤的锅耳烫到,倒也没拦,也快步去了书房。
黎月明深觉委屈,如坠深渊般地无力,她趴在书房的桌上,抽泣着没了声音,她因悲伤过度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古朴的书房,浓墨的香味,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瞬间冲击了自己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