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必忧虑,我大夏如今已经将魏县围了个水泄不通,宇文化及插翅难逃,我手下这些兵将,都恨不能生啖其肉,老贼兵败身死指日可待。”
“如此,便多谢夏王了。”
“对了,不曾请教,这位少年公子是?”
窦建德如今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旁的宇文禅师。
“是本宫之子。”
南阳公主回答道。
“宇文禅师,见过夏王”
,宇文禅师向窦建德拱手行礼。
听见宇文禅师这话,窦建德脸色突然一变,他身后的那几个军汉和中年文士也是大惊。
其中一个汉子上前到窦建德身边,大声说着:“我于士澄是个粗人,可是夏王你是大王,要言而有信,兵讨伐宇文老贼之前咱们便说好了,宇文化及躬行弑逆,人神所不容,必须将族灭其宗。”
说到这里,他还憨厚地摸摸头,转头问身后的中年文士“军师,你是这般写的吧?”
“正是”
,被问到的那人脸色一正,回到道。
“好,那这姓宇文的小子,必须死,大王要留下皇帝老儿的皇后和女儿我不管,可是宇文小贼,一定要杀!”
似乎是嫌他这话的分量不足,那文士还补充说道:“据在下所知,南阳公主殿下当初正是许给了宇文老贼的二弟宇文士及,这宇文禅师,也是宇文家的孽种。大王尊崇暴君的皇后和公主情有可原,毕竟咱们都曾是大隋子民,可是这宇文家的男子,法当坐从”
他的声音越阴冷,刺得宇文禅师只感到自己后背生寒。
“若是公主应允,本王可法外开恩。”
窦建德终究还是艰难地开口了,他似乎很为南阳公主着想,只要她开口,便可以为宇文禅师求得一个豁免。
南阳公主正要开口说话,那中年文士直接打断。
“陛下,您难道忘了突厥那边义成公主的信件了吗,他出兵的条件之一便是族灭宇文化及以告慰其兄在天之灵!”
宇文禅师此时则是沉默了,他的大脑正飞运转。由于萧皇后和南阳公主的身份,窦建德和夏国人对于她们有着与生俱来的尊重,况且隋炀帝已死,她们两个妇人作为附属,甚至可以说作为赢家的奖励,当然可以好好招待着。
可是宇文禅师不同,先他是宇文化及的亲族,窦建德兵攻打宇文化及便是打着为隋炀帝复仇和为国家诛杀奸贼的名号,弑君奸贼,诛九族是标配,宇文禅师作为宇文化及的亲侄儿,自然在必杀名单上。
此外,宇文禅师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自己甚至还是萧皇后和南阳公主身边唯一的男性亲族,虽然年少,可是之前的种种作为,他看起来也像是个能有作为的,只要自己一死,窦建德一伙人对于前朝皇后和公主,自然是手拿把掐了。
窦建德迫于义成公主的压力,不会杀萧皇后和南阳公主,可是同样迫于义成公主的压力,宇文禅师,他好像是必须要杀了。
所以,他给出了一个条件,只要南阳公主开口,就能放过宇文禅师。
命不由己,无论表现得如何成熟,现在的宇文禅师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即使是前世的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如今真正面对生死危局,他还是难免地陷入了恐慌,尤其是对面的那几个男人,自从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们如狼似虎的眼神一直锁定在自己身上,宇文禅师甚至觉得如果窦建德不在这里,他们能直接冲过来把自己吃掉。
所幸,窦建德话了,只要母亲开口,自己就能活下来,前世我的妈妈早死,我没有享受过母爱,如今自己不仅有了妈妈,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母亲还能一句话便救下自己。他感觉这简直就是命运的补偿,对于前世那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命运女神终究还是有所眷恋的。
良久,南阳公主开口了,“夏王既是大隋忠臣,此事何须见问?”
一边说着,她一边流泪。
正等着母亲一开金口一句话拯救自己生命的宇文禅师愣住了,何须见问的意思,是要他们直接杀死自己吧,我没有听错吧?
宇文禅师必须承认,他怂了,更震惊了,他不想死,可是在自己最脆弱最需要母亲来拯救生命的时候,她让窦建德杀死自己。
不仅是宇文禅师,一旁萧皇后,涟漪和梦儿,甚至是外边看着帐内的王显,都张大了嘴,似乎听到了这世间最离奇的事件。
宇文禅师冷冷开口,“母亲,为什么?”
他盯着这个自己叫了几个月“母亲”
的女人,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弑君之罪,当诛九族,大隋律令如此,何况这也是义成姑母所言。”
南阳公主偏过头,轻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