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姨笑着说:“黄豆苦瓜猪龙骨,老九喜欢这道汤,我还是早年间去莲岛才学会的。”
一旁的游妈闻言也插了句:“可不,咱们北方可少见这种吃法。”
澜姨一边给苦瓜去核,一边闲话家常:“是少见,莲岛那边湿热,饮食主清热祛湿,那会儿我每回去探望老九,都觉着他上火,就次次给他煲这汤,久而久之就喝惯了,后来回到京北,还惦记着。”
施婳静静听着这些闲话家常,澜姨手上的每一个步骤也都被她记在了心上。
她先将猪龙骨放入瓦罐煲中,加黄豆和水煲了许久,后又加入切好的苦瓜和咸菜再煲半个多钟。①
好像也不难,她觉得自己看都看会了。
天色暗了些,澜姨怕她站累了,就招呼她出去歇着:“囡囡,最后这两个菜要爆炒,别把你身上熏得都是油烟,你去楼上叫老九洗手吃饭吧。”
“好。”
施婳从善如流,便转身离开厨房,想着去楼上书房找贺砚庭。
结果她上了楼,见书房门敞开着,里头却不见人影。
她心存狐疑地又走了下来,经过楼梯转角处时,目光猝不及防望见一楼客厅的落地玻璃外头好似站着个人。
施婳缓缓踱步出去,果不其然瞧见贺砚庭正站在小院里的海棠树下抽烟。
垂丝海棠娇艳,花开后仍是艳粉。
男人的身影极其修长,直肩阔背,透着难以名状的诡秘贵气。
他今天不知何故没有抽雪茄,修长冷白的手指夹着一根细长的烟管,良久才吸上一口,复又轻轻吁出。
暗红色的光点随着他的吞吐而忽明忽暗,遥遥望去,几缕灰白色的烟雾安静地浮荡在夜色中,衬得他身后那棵海棠树有一种宁静的美感。
施婳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像是不愿打扰他这一刻的休憩。
可须臾之间,他仍是瞧见了她,不温不凉地掀起眼皮,眼神极淡地朝着她睨了过来。
被他看见了,施婳不得不乖乖走上前去,端立在他跟前,保持着一米有余的距离,温糯的嗓音低声溢出:“快开饭了,澜姨叫我来请你。”
“嗯。”
男人应她的声线也极淡。
施婳凑近了才发觉这烟味也不刺鼻,比之前的雪茄还要淡许多。
雪茄馥郁浓烈,宛如黑巧克力的香。
这烟却只有沉静。
她
本能地好奇,微微抬高了视线,只见他指间夹着的烟管是鎏金般的琥珀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他本就皙白的手指和腕骨都愈发精致清落。
这烟草味很沉很静,悄无声息地弥漫入她鼻息,令她联想到雨后潮湿的树木,似乎隐隐还带有极淡的茶香。
她不认得这是什么烟,略踮了下脚尖,歪着脑袋,不假思索地细看两眼:“这是什么烟,味道这样好闻?”
两人身高差太大,她只能垫脚才算凑近。
大约是她贴得太近,贺砚庭忽而半眯起眼笑了下:“你看起来似乎很想尝。”
西郊小院的夜晚尤为幽静,垂丝海棠树影凄清。
院子里似乎忘了开灯,只有屋内的光线透过玻璃晕出来,很柔很暗。
施婳听他这口吻,还以为有望,细长的眼睫轻眨了眨,试探问:“可以吗?可以给我试试?”
她从未吸过烟,别说真烟,连电子烟都没试过。
倒不是今晚突如其来的叛逆,只是单纯觉得这味道好闻,忍不住想象是不是自己也抽了这烟,就会染上和他同样的气味。
女孩探着头细致观察他两指之间的烟管,两人的影子不知几时已然暧。昧地交。叠在一起。
她仰着视线,看不见地上。
贺砚庭眸光微垂,却恰好落在那两团影子上。
明明两人并无肢体接触,秉持着相敬如宾的安全距离。
可那两团影子却明目张胆越过禁忌,在他眼皮子底下纠缠。
垂丝海棠,更深露重。
像是他在吻她。
光线这样昏暗,他忽然迫近了一步。
施婳毫无防备,就这样被撞进了他胸口。
少女茫然眨眼,眸光纯澈,对于男人在黑夜中狩猎般深邃晦暗的目光丝毫不察,只皱了下眉细声嗫喏:“你、你干嘛撞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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