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萍默不作聲地收拾了碎片,臉上滿滿當當寫著幾個字:「我說什麼來著?」
秦溯身邊並沒有太濃重的酒味,店裡昏暗,隔著一張桌子,我瞅不清他是否醉著。剛想俯下身去問問,阿東先一把將我拉到了一邊。
「怎麼回事?」我問。
「簡言之,就是老闆白給了。他媽的。」阿東言簡意賅地爆了個粗。
「……」這言簡意賅是真的簡得直擊靈魂。「我謝謝你啊一點都不帶鋪墊的。」我說,「前幾天不還挺好的嗎?這怎麼突然就白給了,失戀了呢?」
「就說呢呀!我們也覺得進展挺好的。自從那天之後,江柳青天天來找秦溯你知道吧?下午沒活兒時也來,晚上沒活兒時也來。倆人一起吃個簡餐當宵夜,完我們在這兒盤點、清潔、打烊,他就在店裡等著,有時候還會幫著一起打掃。」
「……昂?!」
「有天大半夜的我還看見他騎著他那小電驢,帶秦溯在街上兜風呢你不曉得吧?我當時一個大震驚,秦溯,富二代,一個有蘭博基尼的男人,戴著頭盔坐在小電驢上,笑得賊拉幸福,跟個傻逼似的,任誰看了都覺得這倆人水到渠成了對吧?!」
「不是,你說重點……」
「就我跟阿萍都覺得江柳青對秦溯也是有真心的,連箱子上那蜘蛛俠玩偶都給秦溯了——雖然咱也不知道這蜘蛛俠有沒有啥來歷啥溯源。但總歸,看上去是談戀愛那意思對吧?他連秦溯親自做的飯都吃了,這不是真愛是啥?……」
「等等。」我好像抓住了問題的關鍵,「秦溯親自給江柳青下廚了?」
「就說啊!我提醒過他好幾回,說江柳青來你就給他吃我做的就行,但他不聽啊,覺得不親自表現一下體現不出愛意濃厚啊!」阿東無奈地攤攤手,「——哎又偏了,關鍵是,就秦溯做的那狗都不吃的東西,江柳青每次都吃了,你要跟我說這不是真愛,我特麼都不知道啥叫真愛了。」
阿東一貧起來剎不住車,我趕緊叫停他的東拉西扯,「所以呢?怎麼突然就失戀了?」
「就秦溯覺得差不多了——我們旁觀者也都覺得差不多了,昨天他說要跟江柳青表白,把事兒挑明算了。晚上江柳青來了,我跟阿萍就都走了,走之前還看著他端出了自己親自搗鼓了一下午不知道什麼湯,結果今天早上一來,這貨就這德性了。」
「……」
「今晚江柳青也沒來。」阿東乾巴巴地補上最後一句。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有沒有一種可能,丫又給人整食物中毒了?」
第25章
18。
「他沒有食物中毒。」一個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我們齊刷刷看向秦溯,秦溯毫無表情地看回來,甚至有點憤慨,「我給他做了湯,但他一口都沒喝。」
「所以就是。」阿東毫不留情地補刀,「還沒到喝湯那一步,你剛表了個白,人家直接就拒了,絲毫沒留餘地。」
秦溯托腮,喪喪地說,「對。」
大半個月來,他們像情侶一樣,做過了情侶該做的所有事。
江柳青在三餐點兒上很忙,閒下來時就來「螢間」等單,而秦溯日常就是當好安分守己不亂投資的富二代,哄爹媽高興。這鬼迷心竅之後乾脆連根基友買車旅遊打遊戲泡夜店參加派對都不去了,老老實實經營著這家店,等著江柳青忙完去找他。
他們聊天,吃飯,喝酒,一唱一和地頂撞實際上的「大掌柜」阿萍;上床,散步,看電影,在夜裡四下無人的街上,騎著小電驢風馳電掣,大聲唱歌。
有一次天氣不好,店裡沒什麼食客,阿東阿萍早早下班了,秦溯還在研究他的創菜。隔著門帘,江柳青坐在桌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著天。秦溯突發奇想,突兀又忐忑地邀請江柳青來試菜,而江柳青則毫不猶豫,欣然答應。
「你可別糊弄我啊,好吃就好吃,不好吃就不好吃,我要的是真實的反饋。」秦溯嘟囔著。
門帘一響,江柳青從身後環住了他,下巴輕輕擱在他肩膀上,手則覆在他的手上,把著他的手,持著勺在鍋里一圈一圈地攪,鍋子冒著騰騰熱氣,而灼熱的是耳邊,江柳青用悄悄話的音量在他說:「好吃的。你做的都好吃。」
——「這踏馬正常人誰都會理解為情侶行為對吧?誰都會理解為下一步就該確定關係對吧?」秦溯咬牙切齒,開始口不擇言,「誰知道那王八蛋玩意兒,玩的一手不主動不拒絕撩完就跑,搞得我那表白直接就把自己給架那兒了。老子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他。」
我小心翼翼的問:「他怎麼拒絕你的呀?」
秦溯的表白不可謂不充分。昨天他提前打好了腹稿,準備了晚餐蠟燭和紅酒,然後讓阿東和阿萍下班回家。
江柳青送完餐,帶著一身秋夜涼風來到店裡,只見秦溯笑眯眯地端著一鍋湯從廚房裡出來,讓他猜這道湯叫什麼名字。江柳青猜了好幾個秦溯都說不對,最後秦溯說,你先別急著喝,我有話對你說。
秦溯說,「我不是最近才喜歡你的,我不是在店裡看你一眼,見色起意,才肖想你的。江師哥,我喜歡你——確切地說,是從仰慕,到喜歡,已經有十多年了。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我一直記得你,c大江柳青。」
江柳青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