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清衣衫破旧,身上血迹斑斑,伤口恢复不少,可那条手臂也彻底废了,再也不能挥毫泼墨,作诗下棋。
他脸色阴郁,静静看着无忧无虑的怜玉,目光随着她的双腿轻轻晃悠,无端舒缓不少,心绪渐渐明朗起来。
刚要伸手接过那些糕饼,陆言清扫过怜玉清瘦的身板,淡淡收了回去,沉声道:
“你吃吧,我不饿。”
“那怎么行?公子还未痊愈,不吃怎么养伤?”
怜玉顿时严肃起来,清澈的眸光凝视着他,掰碎了糕饼喂到他嘴边,温柔哄道:
“玉儿被公子救回来前,时常三日都吃不上一顿饱饭,早就习惯了。”
陆言清愣怔片刻,不自然地盯着那块糕饼,缓缓张开了口。
粗糙甜腻的味道盈满唇齿,他向来养尊处优,根本吃不下这种东西,从前宁可饿死,也不会多吃一口。
可今日却忽然觉得味道不错,被怜玉塞入口中时,甚至算得上香甜。
他珍惜地回味咀嚼着,不自觉泛上笑意。
见他高兴,怜玉也跟着乐呵呵地笑,掰着剩下的糕饼全部给他。
陆言清赶忙敛起嘴角,一本正经地板着脸道:
“此物粗劣不堪,我吃不下去,剩下的你吃吧。”
怜玉焦急地还要塞过来,陆言清却比她还着急,扬声道:
“你不吃就丢了,不许给我!”
怜玉失望地叹息一声,偷瞄着背过身的陆言清,犹豫一下后,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她就着凉水吃完糕饼,抹着嘴角心满意足地笑了。
陆言清趁她不备,悄悄回眸看了几眼,不禁也跟着扬起唇角,轻咳一声问道:
“今日外面如何?可以出城吗?”
“到处都贴着公子的画像,怕是出不去了。”
说着,怜玉从怀中掏出一副肖像,为难地摊开。
画中之人与陆言清有八分像,想必是陆景幽特意贴出来的,千方百计想要抓住他。
陆言清一言不发,目光深沉地望着浅浅的水面,隐约照见了自己的面容。
他想到什么似的浑身一颤,手指僵硬地覆上脸庞,轻声问道:
“玉儿,你想回越州,还是长眠于此?”
怜玉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双眸,舔舐着唇瓣上残余的糕饼香味,歪头道:
“自然是越州啦!那是玉儿长大的地方,公子还答应玉儿,大事做成后喝百花酒呢!”
“好,好”
陆言清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双眸空洞仿佛失了神志,听到“大事做成”
之时突然亮起光芒,笑容清俊地看了怜玉一眼,眸中闪着水光。
他深吸一口气,从废墟中摸索出一块碎瓷片,闭上眼睛对准面容,狠狠划了下去。
鲜血刺破皮肉,喷涌在画像与小溪之上,染红了一大片草地。
陆言清捂着脸颊,痛苦地倒在地上,咬着手臂克制住惨叫声,眸中尽是爽快和解脱。
他笑得疯狂急促,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刺得伤口生疼。
“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