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极其平淡,却字字是诛心之言。
沈忆寒心中暗叹一声,不由想到:“阿燃尚不曾收那姓贺的小子为徒,只为公义……便能如此不顾忌与同门生了嫌隙,也要护着他,偌大修界,能有这般人品的师尊,却不知能有几个?也无怪那梦中姓贺的小子会心生别念了。”
那康剑主听了云燃的话,果然脸色忽青忽白,半天才憋出一句:“……云师弟何必出言讥讽,神剑遗失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寻回,何等珍贵?我这不过是为本门考虑……”
话未说完,葛老剑主道:“好了!都别说了。”
“神剑有灵,不会轻易认人为主,这孩子不过炼气修为,居然有如此机遇,也算与我派有缘,眼下即便打断他与神剑共鸣,‘昆吾’也未必就肯再认主,既如此,何必白白伤了这孩子一条性命?”
“况且我派身为修界玄门大宗,正道魁,若真如此做了,与天通方才所为有何区别?此事将来传扬出去,别派又要如何看待咱们?”
沈宗主听了这话,在旁讪讪摸了摸鼻子,心道这偌大山穴之中,除了乌泱泱的昆吾弟子,只有他这么一个“别派”
掌门,葛老剑主这话说给谁听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诸剑主剑君虽仍然各有心思,但既有葛老剑主话,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都齐声道:“师伯所言极是。”
葛老剑主捋了捋胡须,正要点头再说两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嗯?那石妖呢?”
众剑主一愣,也各自扭头去找,却都没找到石像女子,有人恍然道:“这精怪狡猾,定是方才见咱们内乱,‘昆吾’又不再听服于她,心知不妙,便趁机跑了。”
葛老剑主冷哼一声,道:“跑?本座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可惜放狠话收不回来,似乎是今日葛老剑主的宿命。
本来如他这般修为,灵识之强大,远非普通修士所能想象,几息之间,便能将整座传承搜索一遍,放句狠话也没什么,还能叫洞中诸弟子觉得前辈高深莫测。
可惜事与愿违。
葛老剑主闭目用灵识寻了数次,每一次睁开眼时脸色都比上次更差,显然半点没寻到那石像女子的下落。
沈忆寒本来隐隐有些担心石妖被他逮到,不知怎的,或许这两日他了解了长乐女君许多过往,这位“祖师婆婆”
虽是魔修,却不怎么叫他觉得讨厌,那石像女子嘴上说的厉害,赢了比斗后,也没真取了贺兰庭性命,倒是还颇讲武德。
这么一只石妖,实在称不上穷凶极恶、活该被伏镇,只是她方才几次踩了葛老头的痛脚,听老头语气,若这石妖被他逮住,恐怕讨不了便宜。
好在此处毕竟是在“祖师婆婆”
的传承中,石妖似乎自有保命手段。
葛老剑主吹了牛皮下不来台的当口,还是远处的贺兰庭给他递了个台阶。
少年手中本来灵光四溢的“昆吾”
忽然出了一声清越的剑鸣,旋即山穴内剑压骤敛,宝光俱收,仿佛方才亮若白昼的情景只是众人的幻觉。
贺兰庭睁开眼,神色有些茫然,垂目看着手中的剑,仿佛十分不知所措。
葛老剑主摆了摆手,声音慈蔼了许多,道:“孩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