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舒服的沙上,闭上眼睛:“那您说怎么办?不请客了?”
“怎么能不请?”
吴妈语带嫌弃,似乎吴秀媛提了个很愚蠢的建议,她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吴秀媛听:“我和你爸商量了,我们俩是东道主,可以不上桌。你和阿鹏也不回来,刚好凑一桌。”
其实吴妈还有些小心思,小刚和女朋友正在谈婚论嫁的阶段。这次请客,女方家来人,也算是正式相看了。
小刚的房子,付是吴秀媛出的,这么重要的时刻,她怕吴秀媛乱说话,搅乱了这次会面。
悲哀感瞬间涌上心头,吴秀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这就是她的父母。就因为一桌饭菜钱,就不期望常年不在家的女儿回家。
吴秀媛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不受父母待见的。吴秀媛这个名字,是她长大后,自己改的。她的本名,叫吴盼子。如同戏文或故事里说的那样,她的存在,就是为了盼一个儿子。
重男轻女思想的由来,吴秀媛一直很困惑。好像越是贫困的家庭里,就越盼着生儿子,反而是那些条件不错的,并没有这些执念。
可是,生儿子做什么呢?明明一贫如洗,没有家产可继承不是吗!
父母的偏心在小刚出生的那一瞬间,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村里来人庆贺,刚三岁的吴秀媛,小胳膊小腿,一刻不停歇,忙里忙外端茶倒水招呼客人。
吴爸笑得满脸褶子,嗓门都比旁时大,多了几分难得的硬气:“总算是有后了,对祖先能有个交代。”
嗓门洪亮的婶婶咯咯地笑:“吴三哥,我看你们家盼盼,这么小,就勤快得很。就算没有个儿子,有个这样的闺女,也很不错啊!”
言语中提到了她,吴秀媛懵懂地抬起头来,一下就看到爸爸瞅过来的眼神,里面包含的不屑让她这个不经事的孩子都能看懂:“小丫头片子,迟早要嫁出去哩。”
她小时候日子过的很艰难。
应该说,她们一家都过得艰难,她最甚。
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有的事,而比吃穿更令她难受的,是父母对她的不公。
她不能理解,明明都是摔倒了,弟弟得到的是嘘寒问暖,她怎么得到的就是指责和打骂?
她也不能理解,明明是两个人在家,碗里的一块糕没了,怎么就一定是她偷吃的?
她尝试反抗和吵闹争取,得到的是更多的打骂和漠视。
后来她学乖了,只要她格外懂事,间或是能得到一些夸赞和笑脸的。于是,懂事渐渐成了一种本能和习惯。
但吴秀媛心里清楚,她一旦哪天没那么懂事了,她现在感受到的家庭温情恐怕瞬间就没有了。
吴秀媛忍了又忍,心中实在忿忿:“房子的付还是我出的呢,现在要交房请客,却巴不得我不回去,妈你们真是偏心得没边了!”
“你这孩子说啥呢?怎么就巴不得你不回来?”
吴妈有些心虚,嘴巴却丝毫不服软:“这不是你自己没提前买票嘛,怪得了谁?付的事,你别整天在嘴边提,这话外人听去了不好。小刚是你的弟弟,你有钱,给他付个付,不是理所当然嘛!”
吴秀媛冷笑,既然理所当然,为啥外人听去不好?
她忍了又忍,才把快溜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跟吴妈通话,她经常有种无力感。她一直拼命维护家庭亲情,但她的家人们,似乎明白她的在乎,越来越有恃无恐。
她为什么这么不受重视,无非是在家里可有可无!
吴秀媛环视宽敞的客厅一眼,宽幅的落地窗,光线照射进来,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落地窗中间,还有一扇推拉的玻璃门,出去是一个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庭院,里面各色菊花,争相斗艳,秋意正浓。
这么好的花,无人欣赏,可惜了!
吴秀媛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妈,你们哪天请客?”
吴妈立刻警觉起来:“你问这做什么?还真要坐飞机回来不成?你有这钱,不如匀一点给妈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