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泪似乎就要提前下来了,我分明宁愿夜晚再长一点,只要一点。
直到整个人都蜷进被窝里,我才解锁了手机。
翟先生说,现在已经三个月零十七天了——还记得六个月时的“异变期”
吗?你要加快脚步了。
我当然记得,从来没比现在记得更清晰。
月亮落下去,太阳还没升起来,天就先白了。睁着眼到早上六点,我翻身下床,关掉了七点的闹钟。
换衣服,叠被子,洗脸,刷牙,拿包,穿鞋。
做完这一切,时间堪堪达到六点半。
我在房子里转的时候,厉鬼一直跟在我身后,木着一张脸,从衣柜前晃悠到玄关。
他不开口,我也就不说话,看他一眼,只能从萦绕的黑气里看出他大概心情不好——我现在也只能说大概了。
作为一个可悲的人类,我摸摸手上的纸镯子,对厉鬼说:“我去上班了?”
他点点头,眼皮又眨动两下,黑气在玄关柜台的折叠雨伞上绕了两圈,拎着伞带把伞压在我头上:“天气预报说可能要下雨,带上伞。”
于是我把伞放到背包里。
早晨六点四十,在小区楼下的早餐店买了两个肉包一杯豆浆,时间实在太早,我甚至有足够的空隙乘电梯重新返回高空的水泥盒子里,只为了对厉鬼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虽然这么想,其实我不会做的,因为就连莫名其妙的话我现在也说不出。
不过六个月,可怜可悲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这该死的执念到底为什么值得他做到如此地步?
哎。
早上七点,我开车往摄影馆方向去,二十分钟后,十分顺畅地到达了摄影馆的楼下。
停完车,开始往里面走,这会儿还早,整个场馆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我能看见的厉鬼。突然有点不明白自己一整晚失眠到底是在纠结什么,厉鬼明明一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模样,厉鬼明明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变。
打完卡,坐到工位上,提前开始完成自己的工作。软件一打开看到客户的脸,感觉自己醍醐灌顶,脑子里除了思考应该怎么调整对比度色彩饱和度等等问题什么都想不到了。
有时候人应该就需要这个,我现在就需要这个。
打迟到是八点半,八点的时候王超进了门,我们打了招呼。
八点二十分曹良拎着彭方的包进来了,一如既往和王超寒暄了两句,唯一有一点不同的是,他的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算得上精致的纸盒。
显然不会只有一个我注意到这件事。
王超很快询问道:“小曹,又是女朋友做的?”
他的下巴抬了两下,生动形象地挤眉弄眼。
曹良笑两声,回答“是”
。我这就选择关闭了我的耳朵,不想再听到更多的信息了,这样才最好,我应该让自己保持在一个合适的高空,不至于失足跌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我去做,我要踩着钢丝步步惊心。
上午给客户拍了一组艺术照,约好了修图的风格和交图时间,中午同事都出去了,我叫了外卖到工作室,吃饭的时候注意到外面的天气还算阳光明媚,不过比起前段日子,确实已经能让人感到秋天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