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脚下的冰川,和一块巨大的黑岩毫无保留地相撞,彼此交织着生长,越过山坡,天边是一片棕色的荒原,它和天上的云彩连在一起,好像大地在此消弭。
“johnny,youlikeit?{johnny,你喜欢吗?}”
philip问。
“yes!yesofurse!”
李朝闻录着视频,使劲吸了下鼻子——爬冰川除了冷没有别的毛病,他想。
“youcanbeourregurber{那你可以做我们的固定成员了。}”
katr说。
“sure”
李朝闻没有说他明天就要走,再来冰岛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走到四点左右,他们在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站定,这正是冰岛的夕阳时分,太阳藏在一丝薄云后面,璀璨的鹅黄色光芒渐渐衰老,变作沧桑的橙黄,那朵云比羽毛还轻,脆弱得随时要被融化掉。
“sunnytoday!butipreferstor{今天晴天!但我更喜欢暴风雪}”
philip开玩笑,他问于磐:“alex,doyoulikestor?{alex你喜欢暴风雪吗?}”
他没等于磐回答,转过来对李朝闻说,他们在snaefellsjokull冰川遇见于磐的那一天,暴风雪很大,是他玩户外以来见过最大的雪之一,于磐就缩在一个小山洞里,抱着一个不怎么保暖的睡袋。
啊?什么意思?
philip说了一半,看见李朝闻懵懵的,便问:“youknowthat,right{你知道的,对吧?}”
“idon’tknow{我不知道啊。}”
小李说。
于磐在旁边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摊手道:“ihaven’ttellhi{我还没告诉他。}”
三个人一齐望向他,于磐舔舔嘴唇,看着李朝闻说:“ialostdiedandtheysaved{我差点死了,他们救了我。}”
那是去年十二月的数九寒天,他准备独自一人去snaefellsjokull徒步三天,第二天,遇见了暴风雪。
阴风怒号,大雪漫天,天上刮的、地上卷的,将眼前的世界弥合成了一片狂躁的灰白,他每往前走一步,都要克服巨大的风阻,好像把雪山扛在肩上那么艰难。
冷。比平常的雪天还冷得多。
裸露在外的皮肤,像被尖刀戳刺一样疼,于磐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的热能在被冷风吞噬,生的力量在一点点被夺走。
他凭着求生的本能,躲进山洞里。
在那里,于磐想起了过往的一切,他想,他或许会就此消失,没有人知道他葬身何地,如果有人想起,也只是客套地怀念他。
渐渐感觉不到冷了。
他的眼睛快闭上了。
“anybodythere{有人吗?}”
影影绰绰的人影。
philip和katr当时是志愿救援队的成员,到处搜寻被困在冰川的人,把他们安全带回营地,见到于磐之前,他们只发现了两具尸体,而他,奇迹般地挺了过来。
“youwannasuicide{你是想自杀吗?}”
philip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