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序腿都僵了,冷得止不住地打哆嗦。
盛霜序說:「我沒事,我們還要走多久?」
沈承安也不大好受,雪花落進衣服里,冰似的敷在裸露的皮膚上,能把人凍得發麻,他白皙的皮膚發紅,漂亮的綠色眼睛也蒙了層薄霧。
沈承安不說話,安靜地看著發抖的盛霜序。
盛霜序不敢抬頭讓風雪灌到臉上,眼鏡也看不大清路,還低著頭往前走,一時不注意,竟踩到了雪下的冰層上,他腳下一個打滑,就直直地往前撲去。
沈承安下意識捉住了盛霜序因為身體不穩、四處揮動的手臂,將他牢牢地按在了懷裡。
好在盛霜序每天堅持貼膏藥,腰痊癒了不少,否則他可經不住如此劇烈的活動。
儘管有厚衣服的加持,沈承安胳膊使勁一勒,就摸出了盛霜序的原型——盛霜序虛有其表地胖了一圈,縮在沈承安懷裡的時候依然很瘦小,沈承安的一隻手搭在盛霜序肩膀上,另只手一頓,最終貼在了他的腰背處。
盛霜序差點摔了一跤,嚇得直喘粗氣,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正靠在沈承安的胸膛里,抬頭去看沈承安的臉。
沈承安看著盛霜序結滿冰渣的眼鏡片,連眼鏡腿上都糊了層霜,沈承安心思一動,想伸手去給他摘下來。
盛霜序對這樣的舉動排斥很深,他度數太高了,沒了眼鏡他什麼都看不見,尤其環境已如此惡劣,他不想叫自己像個盲人一樣。
盛霜序便小心翼翼地說:「我度數太深……摘了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沈承安說:「有什麼區別嗎?你戴著眼鏡也差點摔跤。」
盛霜序:……
沈承安嘆了口氣,扣著盛霜序肩膀的手鬆開,去捉他的手腕。沈承安的手掌冰冷,盛霜序的手指也被凍得冰涼,兩隻冷冰冰的手貼在一起,沈承安用手掌包裹住了他的五指。
盛霜序一愣。
「走路都走不好,」沈承安轉過身,沒再去抓他的眼鏡,拉著盛霜序往前走,「你是蠢嗎?」
盛霜序抑制住掙脫的衝動,安靜地跟在了沈承安身後,被沈承安覆蓋住的五指逐漸溫暖起來。
沈承安近些日子不肯見盛霜序,主要是想叫自己冷靜冷靜,可當皮膚接觸的一瞬間,下流的想法又充斥了他的腦袋,叫他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青春期的男孩子滿腦子性幻想才算是正常,可他已經二十五歲了,他嘗到了情慾的甜頭,少年時抑制的情感一旦被撕裂了一個口子,就會前赴後繼地噴涌而出,要把沈承安淹沒。
盛霜序的手指纖細、柔軟,軟軟地貼附在沈承安的掌心,熱度一點點沿著他的血管,傳到脈搏,在沈承安心裡激盪。
他心理上排斥這樣的情感,身體卻又無法控制地沉溺其中。
一公里的路並不算太遠,加上風雪的阻礙,倆人走了十來分鐘就出了路口,在沈承安心裡,卻像走了一個世紀。
這地方都屬於是郊區中最偏遠的地界,路旁的樹林被圍欄攔截,齊齊地阻斷在小鎮的邊緣,整座小鎮都被沐浴在了銀白的雪中,路旁大多是平房,偶爾有幾戶兩三層的矮樓,由於下了雪,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
盛霜序這才眯著眼睛抬起頭,他的視線越過矮平的樓房,望到遠處矗立的粉紅色教堂。
下葬盛語薇的時候,盛霜序就見過這個教堂,他印象很深,教堂門前立著聖母瑪利亞的雕像,他路過的時候,還被傳過教。
他沒有走進去過,對宗教也不大了解,他隱約記得這座小鎮上的大教堂還承包婚慶和喪葬,和外國人那一套差不多。
沈承安沒來過這種地方,他也看到了遠方的教堂,他的反應很大,盛霜序明顯感受到了他手掌的震顫。
盛霜序敏銳地察覺出——眼前的這個人有點害怕。
沈承安卻裝作滿不在乎地說:「我們去教堂避會兒雪吧,今天是周日,白天會開門的。」
眼下教堂確實是個合適的地方。
他們越走越近,沈承安臉上逐漸沒了表情,他看見教堂前的聖母瑪利亞雕塑,突然電擊似的甩開了盛霜序的手,兩隻手糾纏的太久了,手背還是冰冷的,手心卻已黏膩膩地捂出了汗。
沈承安冷冰冰地說:「你要擦眼鏡嗎?我口袋裡有手帕,給你擦一擦。」
盛霜序被甩脫的猝不及防,他逐漸意識到他倆握手握了太久的不妥——兩個男人手指勾勾搭搭地纏在一起,像什麼話。
以前的盛霜序極度反感自己與同性戀、娘娘腔一類的詞牽扯到一起,他對這種動作一秒鐘都接受不了,現在的他都被沈承安關得馴化了,這麼久都沒察覺出異樣。
盛霜序點了點頭,沈承安才如釋負重,將手帕塞進他懷裡,逃似的大步往院子裡走去。
即便外頭風雪交加,前來做彌撒的人還是很多,胸前掛著十字架的修女站在教堂門口,一身黑色直筒長裙,溫柔地笑著分發宣傳單與聖經,沈承安經過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接了一份。
等到盛霜序走近的時候,沈承安突然攔住他想要去拿的手,對修女說:「謝謝,不用了,我們是一起來的。」
第41章愧疚
沈承安將修女分發的流程表隨手塞進了口袋裡,盛霜序不知道要做什麼,只得茫然地跟著沈承安走。
教堂的彌撒無非是讀經與禱告,盛霜序安靜地坐著,他望著教堂的彩色玻璃發呆,外頭的雪逐漸停了,太陽又慢慢攀上天空,陽光滲進教堂彩色玻璃投影出五顏六色的光,映射下來,在座的人臉上都仿佛貼了塊玻璃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