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映霜语调讥讽,显然对郑瑛、郑章的举止厌恶至极。
“郑章虽然攀上郑国公府这高枝,但一直在礼部郎中这一位置上,没有升迁的可能。倒不是郑国公不帮助他这个‘族侄’,而是他惹恼兰陵公主以及咸阳长公主。”
咸阳长公主是泰始帝的同母妹,在不准驸马纳妾、蓄养外室的立场上,跟兰陵公主一模一样。
王映霜的消息有的来着王珩之口,有的就是在小娘子们闲聊中听到的。
她也不隐瞒高素之,一股脑地说了。
在听到沈采真想杀郑章的时候,高素之就认定郑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听王映霜的话,就有种“果然如此”
的感慨,对男人这种生物呢,不必抱有什么期待和同情心,大部分都是一样的。真是可惜了两位公主。
她想了想,又说:“郑章不干净,郑瑛、郑文还与他混迹一处,这叫什么?沆瀣一气是吧。”
剧情中,郑国公是倒向高望之的。她先前已经因为郑谋道得罪郑家,郑国公就算愿意靠向齐王府,她也不肯用。门风不正,家宅不宁,从上代郑国公在世时就已见端倪。
“李炤失位后,高慕之一定很不痛快。如果有机会推倒郑家,他一定会很高兴。”
高素之眼神闪了闪,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郑章一定要解决,至于郑国公会如何,就看高慕之怎么努力了。
那厢侍卫前去务本坊将沈采真请入王府中。
沈采真有些摸不着头脑,坐在马车上心不在焉的。
上一回到王府中,她只见到齐王妃王映霜,温文尔雅,很有高门贵女的气质。这次是王妃见她吗?还是说齐王?
等她到了王府会客堂中,发现除了王映霜外,还有个长身玉立的俊逸少年,一身圆领襕袍,莲花玉冠卯酉簪,眉目间顾盼神飞。
沈采真定了定神,忙朝着高素之一拜。
高素之温声道:“沈娘子不必多礼。”
她的目光在沈采真身上轻轻一扫,便收转了回来,举止还算是得体。她让人给沈采真看座后,摆了摆手斥退伺候的人。沈采真见状越发惴惴不安,可她不想在别人的跟前失了自己的体面,佯装镇定,等待着高素之开腔。
“沈娘子不必紧张。”
王映霜柔声道,“今日请你来,是想问一问你是否有什么事没做成?”
不管怎么样,她们都要跟沈采真提到郑章的事,过度的含蓄就不必了。
沈采真心中一凉,抬头与王映霜含笑的视线一撞,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她的心跳如擂鼓,咚咚咚作响,几乎从胸腔飞跃而出。她轻声道:“并无。”
“这样么?”
王映霜若有所思,顿了顿,又说,“悲田坊之事非大王一时兴起,而是要长久做下去。我跟大王商议了几回,想着要让师者定心,就得先替他们解决后顾之忧。人生在世,各有烦恼,有人遗憾在长安身无寸土,难以将老母接来京中赡养;有人遗憾志愿未竟,想顶天立地……当然,也有人想要诉过去的冤苦,意图报仇雪恨——”
王映霜刻意顿了顿,观察着沈采真的神色。
果然,她从沈采真的脸上瞧见一闪而逝的慌乱。
沈采真总不会认为王映霜这番剖白是无缘无故生出的,她挣扎片刻,脸色灰败,带着几分绝望凄苦道:“您知道了?”
王映霜一颔首,又说:“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我们会替你做主。”
沈采真以前也遇见过说愿意替她做主的,可最后都只是哄骗她,没谁能够做到。她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一次。
王映霜静静地等待沈采真。
其实沈采真已经做出决定了,她愿意将书帖送到齐王府,就是想要抓一个机会。她没有退路,信齐王府是孤注一掷,刺杀郑章也是孤注一掷。她的摇摆,只是给自己一个再信人的理由。
斟酌片刻后,沈采真吐了一口浊气,说:“我的仇人是礼部郎中郑章。”
王映霜和高素之对视一眼,又对着沈采真一点头,鼓励她继续说。
“郑章他毒杀我的母亲、夺走我家田产。”
沈采真言简意赅,直接说了郑章的罪行,只是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又满心为难,觉得很难出口。在这个为父报仇是义士、为母报仇纳为私的世道下,会有人赞同她弑父吗?
她有些不愿意说出那段关系,可如果齐王她们愿意帮忙,必定会得知一切,到时候她的隐瞒就像个笑话了。
沈采真心中酸楚,又觉得难堪,她咬了咬下唇道:“郑章他……是我生身之父!”
“什么?”
王映霜大惊失色,没料到这层。
“简直是个畜生,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高素之的冷色倏然冷了下来,别说是古代了,就算她上辈子那个时代也有“杀妻事”
,一旦往家庭纠纷上靠就很难得到公平。她凝视着沈采真,直截了当地问,“你手中证据有多少?”
走到刺杀这一步,说明其它道路都行不通。
“当年伺候我阿娘的老仆在,还有下药的人也在。”
沈采真从高素之的态度中窥到一丝希望,她提高声音道,“郑章当年是入赘我家的,婚书以及旧户籍都在。”
现在的郑章已经是朝官,各种疏通关系抹掉了自己的旧事,没人知道他曾经入赘过沈家,也没人知道他是踩着自己妻子的尸骸走上仕途。
那些过去、现在的愤懑在胸腔堆积,高素之对着沈采真承诺道:“你不要轻举妄动,安心在悲田坊中教书,这个仇我会替你报。”
像郑章这样的混账,高素之只想提刀砸西瓜一样剁烂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