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映霜抬眸觑了高素之一眼就收回视线,内心深处因高素之非要留下的烦躁呢,在她挺身而出的时候,顿时烟消云散了。
但她转念一想,这本来就是高素之替她招来的事,高素之出场只是回到初始状态而已,甚至还不如过去。因为她察觉杨菩的眼神变了,那架势仿佛她给高素之灌了迷魂汤。要维持平和的可能性又降低了点。
小憩后的高素之神清气爽的,看着商城面板上的能量值,她笑逐颜开,恨不得早些兑换改良自己生活品质的东西。她想着自个儿的事,可落在杨菩眼中就不一样了。
杨菩愣是从高素之脸上看出一种“磨刀霍霍向猪羊”
的意味来。虽然说她是高素之的保母,可应有的礼节还是不会忘记的,朝着高素之行了一礼后,杨菩道:“崔嬷嬷毕竟是从崔家来的旧人,她是崔家家生子,知根知底的。”
高素之没等杨菩说完就打断她的话,笑吟吟道:“夫人不必再替他们求情了。”
知什么根什么底?贪财的根背叛的底吗?
“那陈某今日为利益铤而走险,焉知日后不会为了利益背叛我?崔嬷嬷的确没有过失,可我不信她对那狗奴行事一无所知。她选择为亲戚隐瞒,就该担起后果。我看啊,也不用送到庄子里了,直接退回崔家吧。”
杨菩:“……”
她张了张嘴,实在是没辙了。眼神往王映霜身上瞟,只见她安坐如山,神色恬静。
高素之又说:“我知晓夫人重情,可有的人呢,只会顺势而上,没半点感恩戴德之心。这样的人,齐王府是不会留的。”
杨菩没再劝了,她在王府中能够定主意掌事,那是因为齐王不想管。如果她的意见与齐王不同,那自然是依照齐王去办的。过去齐王总是莫名头疼,一听那些琐事就烦躁。现在看起来正常极了,杨菩反而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她毕竟是齐王的保母,过去还算亲近,但现在……一种无形的距离在她跟齐王间拉开了。
杨菩不动声色地瞧了眼王映霜,暗忖道,难道是王氏吗?先前都不见齐王亲近谁?怎么现在非要往蒹葭园中来?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吗?难不成是贪美色?
可齐王她……是个女人啊!杨菩心中纳闷,在齐王的审视下,她如坐针毡,找寻了一个理由就退下了,准备择日进宫一趟。
杨菩一走,王映霜就自在舒坦许多,她都快被杨菩用眼神捅成筛子了,高素之还真会替她树敌。她思忖片刻,柔声问道:“大王午后无事了吗?”
高素之眨眼,她抬眸看着王映霜,很好奇地问道:“王妃是在赶我吗?”
她能有什么事情做?晋王、魏王还能挂个职,甚至有实权,而她呢,十三岁那年前兼领雍州牧、大将军的职务,一把火烧得一点都不剩了。长成的皇子里,就她一个没有官职,更不用上朝听政。
王映霜的笑僵硬了几分,她心想,既然猜到了不是该离开了吗?怎么还说出来?知晓没法将高素之当正常人看待,她还是扬着柔和的笑,解释道:“妾并未如此想。”
高素之心情放松,接话就很随意。她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王映霜,点了点头后,又转移话题道:“你平日里就在屋中看书吗?”
王映霜垂眸:“是。”
她在闺阁中便不耐烦人情走动,如今成了齐王妃,那些姐妹们有所忌惮,更不会频繁给她下帖子了。倒是长姐那处,偶尔送来消息,不过这些用不着跟齐王说。
“那些卷轴——”
高素之抬起手比划一阵,问道,“若是一回未曾看完一卷,回头再找断处续上,不是很麻烦?”
一卷书如果太长的话,光靠一个人根本拉不到卷末,这是考验技术的时候,高素之试了下,自己根本就没那个本事。至于书几这种辅佐工具,她也觉得很是烦人。
王映霜一脸怪异地望着高素之,就差将“酒囊饭袋”
写在脸上。
高素之有些赧然,各有所长,她就是没怎么接触过呀,至于齐王幼年读书的记忆,那可太模糊了。
她知道京中对泰始帝四王的评价呢,说什么魏王高望之雅量非常,如日月入怀朗朗照人。又说晋王高慕之弓马娴熟,不愧是天之骄子;甚至连一直默默无闻的的楚王高慎之都有文质彬彬的评价。而她呢,恐怕就得了一个疯字,至于学识——没有谁指望在停了学习后,高素之能通九经。
高素之确实也不太通,不管是作为“齐王”
还是上辈子带来的记忆,能认识、能写繁体都已经很不错了,难不成还指望她学富五车跟当世治经大儒一较高下吗?
屋中寂静无声。
高素之掩着唇咳了咳,将自己跑马似的思绪给拽了回来。她道:“上呈给圣人的折子就不会那般让人烦恼。”
王映霜越发无语,可片刻后想到什么似的,眸光倏地一亮。可眼中明光只维持刹那,便有熄灭了。
高素之等的就是王映霜的反应呢,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剧情里王映霜的嫁妆中有书铺、印刷坊等一点钱都不挣的亏本店面,当然,那只是最初,后来被高望之利用了起来,不知博得多少士人的欢心。
改良纸张、改良印刷、改良装帧方式,这是穿越横行的利器啊。她都不用去想是否行得通,书中的剧情能出现,说明物质基础已经打好了。
王映霜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大王最近研读佛经了?”
高素之:“……”
难道王映霜觉得她的平和是靠着大乘经典来的吗?或许她的“正常”
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于是不明所以的她一颔首,说了声:“是。”
本朝士人不是崇道就是崇佛,高素之只希望王映霜别跟她研讨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