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不了这码子事也就算了……他妈的,能不能换个像样的啊?!
他爷相好舔了舔他的嘴唇,舔得陈竟牙关紧闭、牙齿战战,于是他爷相好拿额头抵住他,中国话似乎说得更流利了,“宝贝,是喝多了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陈竟终于禁不住开口道:“宝贝,我喝的酒在胃里,不在裆里。”
抛开相好不是人不谈,打不过相好不谈,相好骇人不谈,他爷还真是夜夜做新郎。可惜他这好孙子虽血气方刚,但坚守道德底线,而且没有跨物种的特殊癖好,实在担待不住他爷相好。
他爷相好低低地笑了笑,与他耳鬓厮磨道:“你今天回来得好晚,说好今晚陪我,如今你要怎样赔我?”
陈竟听不出此“赔”
非彼“陪”
,还心道他爷和他爷相好可真够黏糊的,一心要用缓兵之计,“这个好说,宝贝你看,今晚的月亮好不好看?要不要我们一起出去赏赏月,谈谈天,论论诗词歌——”
古有所谓潘驴邓小闲,陈竟今逢其二,但尚来不及骂一声“我操”
,已是一个激灵,联想起“临阵磨枪”
四个大字。
陈竟登时要脱身败走,可饶是自古便有断臂求生的英雄佳话,也断然没有绝孙求生的“宦官佳话”
,陈竟丝毫动弹不得,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强颜欢笑道:“宝贝,我有正事要说……你先放一放,好不好?”
他爷相好仍是捉弄着他,单臂撑起,口吻之中有点似笑非笑的意思,“洗耳恭听。”
但方才陈竟这一句话却并非是完全的缓兵之计,乃是掺半的真心话。他从床头取过“南洋人鱼图”
,借窗罅的月光照出些微笔迹形影,“我听说有伙虾夷人每年都会下南洋捉人鱼,捉来就生吃了,这事你知不知道?吃掉的……是你的同胞吗?”
求偶
他爷相好把“南洋人鱼图”
接过去,他爷相好会说人话,甚至会说中国话,这已是一桩一细想便叫人毛骨悚然的奇事了,没成想他爷相好竟还识字。在“进化号”
上,一干研究人员还拿人鱼与鲸类的智力作对比,可曾拿过自己的智力同人鱼作对比?
揣测到绕着“进化号”
打转的那条人鱼,也许也这样聪明,甚至可能会在无人察知的风暴夜中,浮出海面,窥伺着“进化号”
的航行……陈竟禁不住一个哆嗦。
同时,陈竟也禁不住拿手悄悄地摸了摸他爷相好的腿,这可真是童叟无欺的人腿,而非布满鳞片的鱼尾,但没有汗毛,肌理手感比寻常人腿还要更柔韧、滑腻,修长、鼓胀的肌腱似乎蕴含着某种猛烈的爆发力,陈竟一摸,便蓦地收紧了,但陈竟一时不察,还仔细按了按皮肉里头比他膀子还长的胫骨。
陈竟心道:“奶奶的,这可真是人胫骨啊!梆硬,哪里有这样硬的鱼骨?那这是怎么回事?……安徒生胡编的小美人鱼难不成是写实故事?人鱼还真能上岸哪?!”
他爷相好由着他摸,且压覆上来,同陈竟耳语笑道:“宝贝,好不好摸?”
陈竟登时回神,但觉他爷相好又有“临阵磨枪”
的卷土重来之势,当即在黑灯瞎火里头作出一副含情脉脉之色,牵过他爷相好的双手,与他四手交迭,一同放在这张“南洋人鱼图”
上,且道:“好摸好摸,那还用说?但……宝贝,我方才问你的实在是大事,耽误不得,你快看一看……是不是看不清?我去给你点灯——”
但陈竟正要借点灯的名头,从他爷相好的魔爪之下脱身,却不料他爷相好反手紧紧攥住他的双手,把他重扽回到床上来,仿佛他们两个是要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他爷相好低声道:“陈克竟,你不是说……你开灯见我便害怕么?”
陈竟闻言一愣,“我……我还说过这话?”
他还道他爷是个硬汉,原来同人鱼乱搞,小命攸关之时,比他这好孙子的德性,也好不了多少啊!
他爷相好闷闷地笑,胸口海浪似的起起伏伏,顶着陈竟的心窝子。柔亮的月光照进来,他爷相好柔顺的长发滑到他俩的胸膛。
若不看他爷相好坟沟子鬼探头似的双眼,再不看他爷相好富有强烈雄性荷尔蒙的挺括身形,他爷相好此刻竟看来有几分柔情,挲着陈竟面颊道:“宝贝……以后我也这样叫你,好不好?”
同是“宝贝”
二字,可甫一脱口,有心人便能听出区别。陈竟不知他爷相好听不听得出,反正他是听得出他是十成十的逢场作戏,他爷相好的“宝贝”
二字……却是十成十的情意。
陈竟心里头怪不是滋味,他妈的,他爷可真是剑走偏锋,男人不搞,女人不搞,搞一条人鱼……别说他爷和他爷相好还真是两情相悦吧?
这样一说,可真是对不住他奶,可他爷与一条雄性人鱼,就是两情相悦,也是白悦啊!绝不会有结果的事,何必空耗这样多的功夫?届时兰因絮果,悔不当初,爱侣变怨侣,又是何必?
可他爷的感情问题,他这好孙子是盘算不清的,陈竟只好躲了躲他爷相好的手,去展开“南洋人鱼图”
,哄道:“宝贝,你爱怎么叫怎么叫……不过这份南洋地图你要仔细看一看,”
他爷相好那对时不时闪一下、绿莹莹、探照灯似的眼珠子罩住陈竟,陈竟后知后觉,觉得真他妈吓人,可他爷相好已吻了吻他,接过“南洋人鱼图”
,静静地看了一阵。
陈竟暗中端详着他爷相好那双显然迥异于人类的眼睛,联想起依靠荧光来引诱猎物靠近的各类深海鱼,继而忆起在“进化号”
上看见的可怖的人鱼影像,皱缩的皮表,锋利的鳍棘……有如深海之中游荡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