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撐的傘的傘面很大,底下?空出的空間?足夠兩個人並行呆著,瓷白纖長的手指扣在漆黑的傘柄上,陳寶兒略微一偏眼還看見男生手腕上細伶伶凸著的骨頭。
像是在蚌里冒了頭的珍珠。
她看得有點久,視線十分的明顯,自己卻不知?道,而?荷燈沒轉頭都能感覺到旁邊人的灼灼的目光。
但他?沒有任何的反應。
只?在旁邊人的肩頭猝然被傘檐滑落的雨水滴到,身體激的一下?往裡面靠了靠的時候,他?才?適時的將自己這邊的傘調了調位置,使其能夠完全地籠罩另一邊。
感覺到頭頂陰影的挪動,陳寶兒驀地一頓,這次她倏地抬眼去看身邊人格外秀致的側臉。
對方依然氣質疏淡的目視著前方,他?從未將目光偏移一瞬,卻能在第一時刻感受到身邊的異動,並自然且貼心的做出反應。
他?們之間?曾對視過兩次,第三次便是共同棲身於同一把傘下?,之間?還有足夠的距離。
「你的朋友已經先去車上了。」在彎過充滿古香氣息的巷道後,荷燈才?開口說:「你要回去,還是繼續去級三那邊?」
他?現在的態度也很正常,是禮貌的詢問,但陳寶兒腦海里卻總會浮現對方剛剛的那一聲輕笑,揮之不去。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抿了抿唇,過了兩秒後才?很不熟練的小了音量,看似不在意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荷燈。」
對方很輕易地就答了,而?在他?落下?話音的那一刻,前方雨霧瀰漫、陰色的道路盡頭驀然點起光亮,影影綽綽,像是金黃色的隕星。
等步伐漸漸接近後,陳寶兒又從那片朦朧中看到車的輪廓。
她極力忽略心裡的悸動,強自鎮定的哦了聲,隨後在她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忽地思緒猛烈一閃,本將要脫出口的話一拐,她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認識李巧?」
陳寶兒早在後面就從李巧那裡逼問出,關於對方所謂的那個內部消息透露人的名字,她那時沒在意,所以直到現在才?發覺那個人竟然就是自己面前的這個男生。
「嗯?」相比於她略微震驚的語氣,荷燈反倒反應平平地說:「怎麼了。」
「是你……」
她還要說什麼,他?們卻已經走?到了其中一輛亮著車燈的車前,荷燈為她打開門,再次問她:「你要去哪裡?」
陳寶兒頓了頓,她先看了眼另一輛也同樣亮著車燈的車,但沒有過去,半晌後她轉過頭看著荷燈,說:「回去。」
荷燈在她上了車後,才?打開副駕駛的門,也坐了進?去。
車裡開著暖氣,密閉的溫暖空間?與?外面的潮濕寒冷形成鮮明對比,而?早已回到車上的蘇青在看見終於回來?的荷燈後頓時精神起來?,荷燈笑著和他?說了兩句後,又道:「可以先送寶兒回去嗎?」
聽到話蘇青一怔,這才?發現車後坐了人,他?轉頭看時,后座的女生也正愣愣地看著正前方。
「好。」蘇青說。
車輛緩緩在陰雨中啟動,路上后座的女生一句話也沒有說過,直到在抵達目的地,荷燈同樣撐傘送她到酒店門口,同她道別?時,她才?同剛開始那般微抬著下?巴,高傲地看人。
她說:「我要你的聯繫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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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雨下?得格外的久,等到了深夜也還淅淅瀝瀝的在響。
荷燈下?午睡過一覺,因此到了晚上就沒有多?深的困意,在收到程尋發來?的簡訊時,他?還在和蘇青窩在酒店私人影院的懶人椅上看電影。
是一部舊時的黑白默劇。
在這樣雨夜,看一部色彩慘澹的黑白片著實令人有點精神不振,因而?在影片終於走?到結局,出身低微的電影主?角終於披荊斬棘站於城牆上,成為萬人敬仰的大英雄時,手機收到消息的叮鈴一聲,倒像是無比契合的禮炮煙火,登時便把一邊昏昏欲睡的蘇青驚醒。
【程尋:明天有空嗎?】
荷燈往上看了眼,屏幕上兩條一樣的話排在一起,顯得莫名的滑稽,兩秒後對面的人好像也發現這個問題,所以很快的,又一條消息就再送了過來?。
【程尋:去滑雪。】
依照對方這種身份地位的人來?說,就算是其他?眼高手低貴族在他?面前,他?要讓他?們做什麼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因此荷燈想這可能是對方第一次這樣再三的去邀請一個人。
連點好話也不會說,話語十分生硬且理所當然。
當然,也有可能是覺得荷燈沉默地拒絕了他?一次,第二次不管怎麼說,他?不敢也不會再拒絕自己。
荷燈緩慢地回想著其他?人對表面和煦好說話的男生的畏懼態度,好像看起來?的確很不好惹的樣子……
那就好。
【荷燈:明天要回學院了。】
因自然天氣原因,為了避免再出現意外,經過商討後,負責本次活動的管理層統一決定提前結束學園祭,並在明早趕在下?午的大雨前離開。
程尋今晚就住在這邊,自然也知?道這個通知?,他?看到消息後,立馬就道:【玩一天,後面我送你回去】
荷燈也回得很快:【不用了】
他?比他?還要端架子。
他?回復的兩句話,是無論誰都能看出的冷淡語氣,更何況是對面正與?他?交流的程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