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睡觉前。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费贺,脑子里重复闪现着少年伏在他身上,凑在他耳边低喃的那副场景。
他摸出兜里的照片,盯着上面的人,定定敲了一眼,瞬间心跳狂震,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入睡。
费贺被自己这个反应给吓到了。
他霍地起身下了床,开门去了俞炎冰的睡房。
“阿冰,有安眠药没,给我整几颗——”
俞炎冰还没睡觉,闻言,顿时一愣。
“咋滴,你失眠?”
他看了看费贺脸颊上的淤青,转身去翻药箱子,从一个白色药瓶里,倒了两颗褪黑素,递给他。
“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晚上看鲨鱼吓到了?”
费贺翻起眼皮,白了他一眼,一声不吭拿了药,出了门。
期间经过主卧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跟见鬼似的,忽然加快了脚步。
他知道,少年在里面。
正是如此,他才不敢多余停留。
脑子里刚刚闪现的荒诞不经的一幕,让费贺深深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过分关注一个17岁的少年,是不对的,荒谬的,无稽的。
他是费贺,也不止是费贺。
他身上有担子,胸中有责任。
有些事,不是他能随心所欲的。
他不是一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闲散富二代,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可现实,不是这样的……
如果他费贺脚下一步踏错,那前面迎接他的将会是万丈深渊。
费贺冷着脸,转身回了房间。
他拿起床头那张三人合照,拿着它在房内走了一大圈,最后找到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把照片塞到了最底层的桌肚一角,眼不见心不烦。
他吃了褪黑素,躺在豪华大床上,刚刚合上眼皮,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几十张露着獠牙的血盆大口。
为的那只深海怪物,一头把一个白衣少年吞入了腹中,鲜血染红了海水,嘎嘣嘎嘣的骨碎声响起。
费贺心头大骇,冷汗出了一身,整个人瞬间惊醒。
“呼呼——”
他起身,猛灌了一大瓶水,神情才逐渐缓和下来。
“要不,这一次从西卡回来后,就接受费女士的好意,她不是总想让我出去和女孩子相亲吗?去看看也无妨,我特妈的总盯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干什么,费贺,你真是病得不轻,吃药,真该吃药!”
费贺背对着大海,斜靠在落地窗前,垂眸看着雪白色羊毛地毯上的大片血迹,脑子里瞬间乱作一团。
他索性不睡了,烦躁地披上外套,直接去了甲板上,微凉的海风徐徐袭来,费贺的杂乱无章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许。
“也不知道,张双权和黄志勇怎么样了?雪龙省,现在该下雪了吧?”
费贺掏出手机,翻了翻头条新闻,现龙西警方并没有召开记者会。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天,快了吧,费贺想。
“赵汉庭一定去了阴沟村,还有,剩余的三十几条被船夫及其团伙残害的被害人的尸骸,也不知道找到了没,有那么多活口在,想来应该不难!赵汉庭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案子必定会铆足了劲头,办的漂漂亮亮的!”
费贺想着想着,歪在甲板上靠着船舱冷冰冰的舱壁,沉沉睡着了。
梦里,费贺又梦见了和少年面对面僵持不下的熟悉一幕。
少年仍旧没有杀了他,对他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