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有结婚!”
我咬牙,一字一字地说,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
他气结,将车门在我面前重重拍上,开车离去,剩下我独自坐在车里,愣愣地看着那张报纸,那些文字一片模糊,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终于,我伸出手指,小心地抚上那两张照片,看看,留白,我在心里自嘲,只有她的照片,才能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地放在他的旁边,你呢?你是什么?你只是一个模糊的错误,很快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擦个干净。
50
电话在深夜震动,楚承柔软的声音,听上去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留白,你睡了吗?”
“睡不着。”
我诚实地回答,事实就是事实,说出来不丢脸。
“我也是。”
“去喝杯牛奶,早点睡咯。明天是周六,我们去看电影?”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快,既然事以至此,开心也要过日子,不开心也要过日子,难道每天两个人愁眉苦脸地相对叹息吗?
他在那里欲言又止,“对不起,留白,明早有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我要去接机。”
我翻了个身,一时没有理解,傻傻地问,“什么朋友?”
他沉默,我立时恍然大悟,涩声道,“是她,回来了吧。”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我心里一片混乱,不由自主按断了电话。这一次,他没有固执地再打过来,我翻身俯卧,感觉自己竟然微微气喘,呼吸不畅。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世上的事情,哪一样会由人的意志转移?
第二天一早,接到明慧的电话,“留白,今天有没有空?带茉莉出来玩,然后一起吃饭,好久没看到我的亲亲干女儿了,想死我啦。”
“到哪里?”
“先去世纪公园,然后到金茂天萃庭,呵呵,我好怀念那里的鱼翅灌汤包。”
反正今天也无事可做,我答应下来,转头招呼茉莉换衣服。看看时钟,已经快到十点,现在楚承,是不是已经到了机场?他们两个,见面了吗?看不起自己的胡思乱想,但又控制不住,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妒嫉之情就像泛酸的泡沫,不可以抑制地冒出来。我站到镜子前一边盘头发,一边鄙视自己,妒嫉让人变得丑陋,千万不要啊,留白。
坐地铁到世纪公园和明慧碰面,我们三个尽情玩闹,一直到精疲力尽。明慧开车载我们到金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茶时间,饥肠辘辘的我们坐下就翻开菜单,忙着叫东西。
有熟悉的声音在背后由远而近,我所有的动作,突然僵硬,凝固不动,只听到茉莉娇嫩的声音喜悦地响起来,“哥哥!”
“楚承,是你的朋友吗?好可爱的小孩。”
不等我有任何反应,两个人已经站到了我面前,双手微微颤抖,我放下菜单,将手放到桌下。
“留白。”
他看着我,声音迟疑。我看着他身边的女子,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不要颤抖。
明慧诧异地问道:“留白,你们认识?”
我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面对他们两个,微笑!心里给自己下命令,这些年所练就的表面功夫终于派上用处,我终于开口说话:“楚承,怎么这么巧,这是我的朋友明慧。明慧,这是我的朋友楚承。”
他也回过神来,向明慧微微一笑,然后向我们介绍,“留白,这是琳,刚从美国回来,琳,来见见留白和她可爱的女儿茉莉,留白是我在上海最好的,呃,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我心头闷痛,几乎想立刻转身离开,但是琳对我微笑,伸过手来,“你好留白。”
我机械地伸出手去轻轻一握,目光与她接触,那张照片拍得模糊,现在她就站在我面前,脸庞稍圆,鼻子眼睛都是略圆的,目光单纯而驯良,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不经世事,一生都被保护得非常周全的闺秀。她看看我,又看看茉莉,转过头去,天真地说,“楚承,她们两个长得好象,大美人和小美人噢。”
“我们去吃饭吧,你哥哥不是在包厢等我们?不要再打扰留白了。”
楚承终于出声,我震惊地看着他,愣愣地问,“肖也在这里?”
这话刚说出口,我就掩住嘴,暗骂自己愚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琳意外而惊喜,“你还认识我哥哥?”
楚承的反应却是紧皱眉头,“留白?你怎么会认识琳的哥哥?连我都没有见过他。”
“对啊,我哥哥最喜欢玩神秘,他连楚承都没见过面,只看到过照片。留白你居然同时认识他们两个,真是好巧,要不大家一起吃饭吧。”
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我差点尖叫起来,“琳,留白可不是你随便请得动的人噢,就连你哥哥我,都足足被拒绝了三次才成功。”
我回头,看到肖就站在我身后,高深莫测地笑着,楚承紧盯着肖,若有所思,眉间锁出一个深深的川字。而我站在中间,只觉得暗潮汹涌,心底呻吟,老天,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得罪了你,需要这么整我吗?
51
挨到他们三个终于离去,我已经双腿发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颓然坐下来。茉莉怯怯地攥着我的袖子,表情困惑,明慧已经惊呆,张口结舌地问我,“留白,刚刚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你怎么会认识那种人物的?”
我挫败地抓着菜单,低低恳求,“别问了明慧,这件事情已经变得一团糟,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明慧轻轻拍拍我的手,“不想说就别说了,不管他们,我们吃饭,茉莉,干妈给你叫鱼翅灌汤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