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完一锅烟便起身进铺子,再听下去,他怕听到他跟阿松那小子八字般配的话。
柏峻望着人背影,默默叹一口气,给侄子说亲这事儿,他怕是完不成了。
回到铺子后院,柏峻还在唉声叹气,毛氏嫌晦气,让他别拉着个脸。
柏峻一整天都在犯愁,到傍晚的时候却出现转机。
柏青又带着三位同窗回来吃饭,额······当然这是其他人的想法。
于柏青自己是食言赔过,于三位同窗是柏家那位炸肉排超好吃的嫂嫂又来县里了得去蹭饭。
因此,四人一进院子,三人就奔向井边洗菜的谢烨,好不热情。
肉排早炸好了,现在锅里正在炸丸子,谢烨笑着催他们快去吃。
四人依旧是坐在柿子树下的石桌上,不过石凳上多了蒲垫。
柏青还叫有金带着弟弟妹妹来一道,马氏担心自家孩子没轻没重惹恼县里大户人家的少爷,只道灶房还有将孩子拘在屋里。
见柏青一身青色圆领长衫,前襟处还绣了竹叶,后脑勺扎了圆髻用同色布巾包着,脸白手净,马有金心里是羡慕的,只是他也知道家里不可能送他来县里上学,何况夫子也没夸他念书有灵性。
谢烨端着竹匾进门,见他看着石桌那边,笑道:“你们年岁差不多,一起去玩吧。”
马有金摇了摇头,坐在烧火凳上给灶膛添柴。
不知几时,柏峻坐在了石桌边,跟一桌孩子说起话来。
见他愁眉不展,梁同窗热心地打听是不是遇到了难事,柏青嘴快道:“三叔为我二哥的亲事愁呢!”
“这有甚愁的,二哥一表人才,也算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放出话,媒婆怕不得将你家门槛踩烂!”
“是呀,要是二哥没心仪的人,我舅家表姐年岁与二哥相当,回去我让我娘去舅家问问。”
这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三个同窗争先恐后表示自家有适龄的亲戚、族亲姐姐。
恰好现在他们正在学《礼记》,虽夫子还没讲到《仪礼》中的《昏义》、《聘义》,他们却非常感兴趣,还顺道打听柏家的聘礼如何走。
柏青脸都青了,道:“你们问这多做什么,又不是送往你们家的,瞎打听!”
“哪里是瞎打听了,我们明明是关心二哥的亲事。”
梁同窗咬着肉排振振有词。
其他两人点头附和,“就是,我们是关心二哥。”
说着还白了柏同窗一眼,好似他们这些外人都关心,柏同窗这个亲弟弟竟然嫌多事儿!
柏青气得拽过盘子,“别吃了,这是我大嫂给我做的。”
“哎哟,好好的怎么还摆脸子,咱们这不是人多集思广益给二哥的亲事出份力么······”
这边树下石桌上,几个孩子嘻嘻哈哈插科打诨,那面墙下的方老头却是着急了,甚至心里暗恼柏家不仗义。
如果是别的人家看好柏松,他也不会在意,这会儿在柏家的三个小子,个个家底比他家厚,若是真由他们回去牵线,亲事十有八九能成。
哎呀,方老头拍着大腿懊恼,早知道就松个口风给人留点念想。
王氏心里也恼,见他站墙根下不去看铺子也不帮忙,道:“铺子来人了快去看着点。”
说完拎着簸箕在台阶上磕,声音大的像打人。
方老头没好气,“这会儿了哪有人,门都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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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仿佛是导火索,直接点燃了王氏,“大白天的就关门,买卖还做不做了,万一要来人打醋,站巷子口一看就走,这铺子我看你也别开了,关门算了······”
隔壁院里突然传来吵架声,而且是犀利的女声,石桌上的五人停了话音,你看我我瞅你,间或看向院墙。
梁同窗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低低问道:“你们两家吵架啦?”
县里北城区这边宅院挤,东家灶房说的话西家炕头说不定就能听到,因此各家动静都小,何况是这前面带铺子的小院、
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鲜少有这般骂骂咧咧的,除非两家有矛盾,故意大声喧哗让邻居不得清净。
柏青瞪他一眼,“会不会好好说话,我们好着呢,咱们进来时方叔叔不是还跟我们打招呼了么!”
三个同窗瞪大眼睛,使劲儿回忆着隔壁铺子老板的形象,黑黑瘦瘦,眉毛稀疏胡子一大把,哪里值得他们叫叔叔,叫爷爷还差不多。
“你叫他叔叔,那我们叫什么?”
“我不介意你们叫人爷爷。”
柏青淡定地捏起一根肉条蘸佐料。
三个同窗还没抗议,柏峻笑着说他,“小孩子家家说啥浑话。”
这样乱叫不是差了辈分么,好好的同窗得叫你叔叔,算啥事儿呀!
又笑着对另外三人道:“就叫叔叔,跟你们父亲一辈的,不信你们回去问问。”
没能让同窗喊自己叔叔,错失一个升辈分的机会,柏青有些遗憾,见大嫂端碗出来,起身蹦过去,“大嫂,饭好啦?”
谢烨瞪他,低低道:“吃饭就吃饭,乱说了些啥,坏了你二哥的亲事他要揍你我可不管。”
她已经从隔壁王氏指桑骂槐中听出来了,什么尽想着攀高枝,说话如放屁,看不起娘家之类的,定是王氏和方老头说岔嘴,撒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