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老刀溜进莫二狗家。莫二狗安排两个民兵在大队部看守双喜,自己回家陪老主任喝酒解闷。
老刀边喝着酒边叮嘱莫二狗“你可得给我看紧了,千万不能让小东西跑了。你放了他,其实是害了他。”
老刀心想“小东西如果真的跑了,他很有可能带着那不是纯美而是绝美的小骚精一起跑,而且跑得远远的,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要是那样,那小东西这一辈子就真的给毁啦。唉,要真是那样,自己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也割舍不掉的那个心尖儿,怕是再也见不着了,那自己迟早非害相思病变成老疯子不可。近些日子,除了小东西,那迷人的小骚精也得盯紧了”
“老主任,您这么一叮嘱,我心里就有底了。我本来还以为哎呀,我还得马上到大队部去一趟,那两个人吊儿郎当的,我我原本也也”
莫二狗说着,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扭过头,颇有意思地叮嘱媳妇“你好好陪陪老主任,慢慢儿喝”
莫二狗走后,他的媳妇便飞眉勾眼抓抓挠挠地缠着老刀,可老刀的心思早不放在他身上了。两人边喝边笑闹了一阵,老刀便借故出了门。
老刀边走边想“小东西好歹也没伤着皮肉,饭就是少吃点,一天两天也饿不死他。狗日的,谁叫他狠下心肠跟老子争风吃醋呢,做下人的,居然跟上人针对针刀对刀地寸步不让,甚至还起了杀心他娘的,老子我这一头只有狠下心来进才能逼着那小骚精和小东西不得不往后退。说到底九九归一,我还不是为疼护他小兔崽子。今儿个夜里又是个好机会,我得借干部包干的名义,把那小骚精包干了;再好好调教调教,顺便把那尾巴索回来,以免夜长梦多,节外再生出什么枝叶来。对了,明天就去找媒婆”
看守双喜的那两个人,一个外号叫“大头”
,另一个外号叫“二横子”
。“二横子”
不是贬义,但对被他“横”
过的人来说,自然也就不是褒扬了。“二横子”
也是王牌坊人,但他不姓王,姓石。王牌坊的王大炮心直口快,“二横子”
却心直口紧,平常不爱说话,不显山不露水却自有主见。如果遇到实在气不过的事,他忽然就横插一杠子。要么不插手,一插手非把事情搅得变了味不可,甚至完全颠倒了过来。王牌坊二十七八户人家,姓王的将近二十户,但王氏一大家族的人对二横子却让着三分。一是他膂力过人,更重要的是他横而不蛮,以理服人。而姓王的虽然人多,但讲理的也多。对二横子这样的人,老刀觉得比王大炮那号人谁对付多了,因为你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于是,老刀见着二横子,总是笑嘻嘻的。尽管笑里藏刀,但二横子还是把那藏着刀的笑接了过来也不言不语地笑笑。遇着用人的事,老刀就少不了点他的“将”
,这说明老刀是把他当个“人物”
。这样一来,二横子心里的那股“横劲”
儿,在老刀面前,就渐渐地缓释了。尽管如此,二横子对老刀歪着心眼把王大炮整得脱了层皮,心里还是起伏着不平。他觉得老刀欺人太甚,也太阴险,太狠毒,太无人道了。同时,自己也就添了一份防心,但他嘴上还是没有漏出半个字。
吃晚饭的时候,二横子让大头先回去吃饭,吃完饭再来替换他。大头走后,二横子忽然打开套间的锁,对双喜说“你走吧”
“走”
双喜一听愣了。
“你不相信我哦,这也难怪,你常年上学不在家,说不定你还不认识我。我外号叫二横子,王牌坊的,以后你就知道了,走吧,赶快走”
“不不我不是不相信你,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要走了,你可要代我受过了这可是险要关口,他们不会饶过你的,关系到你一辈子啊”
二横子拍了拍双喜的肩,说“你年纪不大但是条汉子好汉你在台上说的那几句话,只要是人,只要还有点人的良心,就一定暗暗佩服你。我比你年长十好几岁,可我脸红啊不说了,你走吧,快走”
双喜从他的神态和语气上,觉得他是诚实靠得住的人。犹豫片刻,便打定了主意。为了不使二横子受牵连,他弯下腰用手指了指床底,刚要说出自己的心思,二横子却一把拉住了他“不要说了,昨夜里我已听到了,透着门缝也看到了,不过,别人不知道。你走吧,快走,这个洞我来掏”
原来,那套间里的那张床,是贴着北墙东西放置的,看样子,已好长时间没有人睡过。散着一股霉味。床底下胡乱地塞着旧纸箱废报纸等杂物。昨儿后半夜,双喜听到套间外看守他的人已呼呼大睡,便想伺机逃出去“梅子还在揪心地等着自己哩”
他四下里看了看,可只有一个窗户,又是朝着院子,且关得严严实实外边已被莫二狗用钉子封死了。再看看那四面的墙壁,全是砖头。就在他抱着头蹲下身子几乎绝望的时候,那离地面一米左右高处剥落的墙壁,使他眼睛一亮。紧接着那目光就转移到床底下。他一边看一边动起了手,先把床底的纸箱报纸等杂物轻轻地挪出来,然后一手端着灯,又悄悄地爬进去。仔细一看,他兴奋起来了床底下的那段墙体,比别处剥脱得更厉害,那不知哪年哪月用石灰粉刷的墙皮早已没了影,连砖皮都脱落了一层,大概是床底的潮湿高于外面的缘故。就在他刚要动手的时候,外面的一个人忽然醒了咳嗽了两声,接着起身开了门走了出去,大概是上厕所。双喜急忙从床底退了出来,吹熄了灯,躺在床上。待那人回转身躺下,又过了好一会,估摸着“他”
已经睡熟了,双喜才悄悄地点了灯,又钻到床下,他摸出裤腰上的钥匙,用那角尖儿对着那砖缝上下左右划了划原来早年粘着砖缝的泥浆现在已成湿湿的泥沟了只划了几下,那表皮已剥脱的砖块便凸显了出来。他又用床底的一截断了的床衬轻轻捣了两下,那砖块竟凹了进去。原来这是“斗字墙”
,里面留了一个一个长方体空洞自然是为了节省材料。
当双喜轻轻地撬开五六块砖的时候,外间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双喜扭头一看,天已经麻麻亮了。接着又传来早起的人们相互打招呼的声音。双喜不得不停下来,将纸箱等杂物重又塞到床底
双喜一下子明白了二横子的良苦用心,他弯下腰向二横子鞠了一躬“太谢谢你了,我这一辈子”
“别说了,快走快走”
在二横子的催促下,双喜出了小门又出了大门,悄然地消失在夜的茫茫黑暗里。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