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言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瞧见她一身黑乎乎又沾着血渍,嫌弃地皱了皱眉,从树上跃下来,抿着唇没出声。
傲娇加闷骚什么的,真是无比地令人捉急。
跺跺脚,苏小媛又厚着脸皮蹭上前去,黑乎乎的手牵着他的手,毫无意外地在他手上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印记。
苏墨言更烦了,顿住脚步,不耐地拍开她的爪子,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来,“去河边洗手。”
苏小媛撇撇唇,也有点烦他。这人也真是反复无常,上一刻还对你好的不得了,转眼又嫌弃得不得了,她考虑要不要来点重口味的虐恋情深,省得对他太好了他就越来越理所当然了,这样不好,很不好。
不如埋个陷阱将苏墨引进去,等待其他的对手蜂拥而至时,她再出手上演一出美人救英雄,然后一举灭掉对手,boss大人对她瞬间好感度爆满,两人妥妥地嗨皮结局了?
这真是美好极了。
前提是她要有能有一举灭掉所有对手的本事。
“你在想什么?”
苏墨言见她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叹气,眉皱得更紧。
苏小媛怏怏没劲地叹了一口气,巴巴地抽回被拍红的小手,黑溜溜的眼睛看他一眼,然后迅速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等他出口责骂,她连忙噔噔跑去河边洗手了。
算了,这种傲娇型闷骚变态,就是喜欢口是心非,还是别再劳心相爱相杀了,走细水长流路线吧,节约点体力干掉玩家。
口是心非的人被她亲了一口之后,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前方跑远的小少女,他伸手抹掉脸上的口水,皱紧眉头,表情古怪。
"
啊!”
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呼,紧接着而来的是“噗通”
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苏墨言陡地回神,下意识地朝着小河那边看去,却已经不见了苏小媛的身影。
苏墨言迅速快步奔至河边,却只来得及看见扑腾着的水波,与被染得鲜红的水面,河边还放着一双小皮靴,与一套破烂的黑色皮衣。动荡的河水渐渐安静下来,浮在水面的红晕渐渐散去,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苏墨言脸色一变。
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他纵身跃进河里,寻遍河底,也没见到苏小媛的身影,钻出水面,上了岸,他身上的皮衣已经完全湿透,浑身狼狈。他眼神飞快地扫视周遭,四周丛林死寂一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
她没有从山洞中出来,自己没有催促她去洗手,她也没有突然消失在这条湍急的河流中,河面上的血液,只是偶然。
这样的自欺欺人太过拙劣。
她发出了叫声,就说明不是自己跳进河里的,当时的那种情况,很有可能她是被人猝不及防地一把拽进了河里,然后对方趁机偷袭,她受了伤,生死不明。
夜幕渐渐降临,苏墨言一个人沉寂地站定在河边,看着河中的浅红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直到最后消散不见。从下午到傍晚,他中间又进入到河底无数次,都没有寻到半个人影,夜晚的寒风袭来,吹在他湿透的皮衣上,刺骨地疼,他却浑然未觉,四周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迅速地捕捉到,却始终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娇小身影。
她出事了,在他的眼皮底下。这样的念头比冬日里的寒风更加凶猛,刺得他心脏一阵阵发疼,像是被一把钝刀使劲切割着皮肉,疯狂折磨着所有的神经。
是岛上的其余人伤了她,又或者说,杀了她。
这种恐怖的想法几乎让他失去控制,心脏火辣辣烧得劈啪作响,在大脑做出判断的瞬间,苏墨言大步朝着丛林深处奔去。
近距离攻击,水中,这种迅捷老练的偷袭手法,只可能出现在9号身上。
……
诚然,boss的确是boss,即便是在思绪如此紧张混乱的状况下,也能成功排除掉各种不可能的答案,做出精准的判断,最大限度地缩小搜索范围,将目标投在擅于隐藏与近身攻击的9号身上。
可他千算万算,却平白漏掉了事情的狗血性。
镜头回放。
当打定主意要用细水长流的绵绵爱意打动闷骚的boss大人之后,苏小媛剽悍地在boss大人脸上留下热情的爱吻,然后欢喜地跑到河边,准备洗个天然浴,以确保自己以香喷喷白嫩嫩的姿态,占据boss大人所有的视线,却不想,她刚刚脱了上衣外套,原本湍急的河流中突然伸出一挥手臂,死死拽住她纤细的脚腕。
苏小媛下意识地一声惊呼,这就是苏墨言听到的一声”
啊“的由来,然后的”
噗通“一声,自然是她毫无防备之下,被河中陌生的大手拽进了河里。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战斗技能培训,苏小媛自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花,水怪这种迷信的想法她是不会有的,她知道自己是遇到了岛上其余的对手,于是当机立断,绑在裤脚还没来得及取下的匕首即刻抽出,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捉住她的人,便大力挥动着匕首使劲朝着对方捅去,只听见对方一声沉痛的闷哼。
于是有了苏墨言见到的”
染血的河面“。
对方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且似乎水性极好,被她最初猝不及防的一击之下,虽受了伤,却不遗余力地将她往深水处拽,苏小媛几经挣扎之下,被对方紧紧拽住,竟是久久不能脱身,为了避免自己被活活灌水淹死,情急之下,她只能同拽着对方朝湍急的流水处移去,河水急速冲刷的压力下,两人被卷着冲向了下游,迅速消失在原处。
于是苏墨言没在河中寻到半个人影。
有句话怎么说的,心中有所恐惧,便会越想越心慌,越想越是那么回事。而看到地上苏小媛的衣物,又看到河水中的鲜红,联想到他先前听到的叫声,苏墨言毫无征兆地心慌了。
这一刻,在她生死不明的时刻,遍寻不着她,他竟然产生了疯狂杀光所有对手的念头,尽管以前,他对这样的无意义屠杀总是意兴阑珊,除了自我防卫之外,唯二的两次出手,也只是因为那个总是浅笑盈盈的小少女而已,一次是为了护她,一次是为了哄她。
如今第三次,还会是为了她。
苏墨言始终不愿意承认,那个死皮赖脸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少女,他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习惯而已,他总是用这样的理由来解释自己心中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悸动。
长久的形单影只,她突然要时时刻刻都跟在自己的身边,仿佛离了他,她就会被野兽一口口咬死掉,无助又可怜。这种急切的被需要的感觉,让他突然在无尽的厮杀中寻到了仅有的乐趣。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她跟着他,他嫌弃她,她不厌其烦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烦不胜烦却又开始忍不住开始偷偷观察她。他就像是囊中羞涩的贫穷过客,悄悄窥视着橱窗中精致的展品,尽管心中强烈地喊着那展品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可出于可笑的自尊,在对着展品一番刻薄的指责与挑剔之后,他骄傲地转身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