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已经带上了训诫的言色,太子却还能一如既往冷静自持。
也不跟她争辩,只说孙儿谨遵皇祖母教诲。
他越是这样,太后就越觉得这孩子心思重。
后来清王进宫,母子俩敞心细聊过后,太后再看大儿子就发现这么短短几日他人就已经消瘦了许多,太后心疼极了。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居然抱了让周明帝另立太子的心。
当然储君废立是关乎国本的大事,太后当然不可能明说。
只在一次寻常的家宴上,捧一踩一,说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
当时帝后估计都没有反应过来,太子却一语道破她的心思,让她瞬间下不来台。
更让她讶异的是,当时帝后尚未说话,只比太子小了两三岁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也顾不得规矩,扔了手上的筷勺,气鼓鼓瞪着她,直言她是坏人。
太后都不敢明说,哪里敢承认。
这件事最后就不了了之。
只是当时秦靳丰、秦靳玉还小,或许能忘,已经九岁的太子怎么可能忘。
自此后,无论她如何关怀他,太子对她这个皇祖母始终不亲近。
太后悔不当初。
或许今日的结果从那时候就种下了。
“哀家已经让宫能全将撤婚懿旨送往宗人府。”
先说了太子想听的,太后顿了顿道:“就跟你二叔父那脑子和胆子不可能跟赈灾款扯上关系一样,你大叔父跟你父皇手足情深,你是他亲侄儿,他不是那种丧心病狂之人,不可能对你下手。”
方才太后急火攻心,是因为太子让福安呈上的证据,条条状状都指向清王意图谋杀储君。
太后说不可能,秦靳玄说可不可能有了证据,按规矩要先收监再审查。
若是没有卫振丧命在先,太后定要为自已的儿子据理力争。
可这次,她不敢赌了。
收监是小,就怕太子因为记恨她将穆霜吟指给秦竖,对清王痛下杀手。
自已痛,也要让别人体会体会,太后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不想千算万算,这刀子还是只往自已身上扎。
“孤会将证据都送往宗人府,这件事就让清王自已查。”
太后长松口气,竟也不咳嗽了。
“阿玄,不管你信不信,皇祖母都想告诉你,从前也好,现在也罢,哀家所做都是了咱们皇家的安宁,皇祖母有时候用的方法不对,也不替自已说话,只是……”
“你既然如了愿,皇祖母做的糊涂事你多担待一些,更别迁怒无辜的人。”
秦靳玄默了半晌:“皇祖母放心,孤从不牵连无辜。”
廉王父子瑟瑟发抖跪在外殿。
廉王连二人抬都不敢让儿子坐了,生怕礼数不周被太子寻着错处,落得跟卫振一样下场。
秦竖腿还没好,这样跪着时不时就倒吸一口凉气。
声音大了,廉王就仰头警告儿子。
方才全程目睹太子与太后那番争执,谁胜谁败一目了然,秦竖也不敢抱侥幸想着还有太后撑腰了。
只不过想了那么久的凤凰,眼看要到嘴了又飞了。
心里实在是不甘。
他向来有色心也有色胆,都这样一副德性了,跪在地上还是不老实。
偷偷抬头,伸长了脖子,往穆霜吟那里看。
太子进了内殿,就让福安带了几个东宫禁卫进来守在穆霜吟身边。
被这么多人挡着,秦竖连穆霜吟的一片衣角都瞧不着,可他仍不死心。
那脖子伸得青筋都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