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尚文奇道:“如何大逆不道?”
“白宝震很有可能就是出卖了都督的那个人,他娶仇家之女,难道还不是大逆不道么?!”
易尚文摇头:“如果白宝震真的就是当年那个书童的话,他一直当上姑苏织造,恰恰说明他与咸王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为何?”
“他若是咸王党羽,当今圣上绝不会用他。”
萧辰眉头一皱,问道:“如此说来,圣上是知道此事的?”
易尚文惊诧于他的敏锐,也有些懊恼自己的失言,迟疑半晌,点头道:“不错,当年都督死得太惨,后来当今圣上,也就是当时的太子来顺德巡查时,我便将此事密奏,希望能为都督正名。圣上登基之后,便不着痕迹地把朝中咸王党羽剪除……”
萧辰冷哼一声,仁宗并没有为爹爹正名,他只关心自己的江山稳不稳。
“爹爹并不是为了他赵家江山,何须他来正名。”
“圣上……”
易尚文深叹口气,无奈道:“当初下令处斩的是先皇,若替都督正名,岂不是说先皇误杀好人,故而圣上也是万般无奈。”
“先生不必多言。”
萧辰微一挥手,不愿易尚文再说下去,“爹爹求仁得仁,他人明不明白,他又怎会在意。”
“不错,都督的为人确是不会在意。但你是都督之子,所以我千里而来,便是要告诉你当年真相。别人都可以误会他,但是你不可以。”
萧辰静默,之前听别人说起的爹爹种种复从脑中闪过——穿过血污,他的脸俊逸依旧,从容依旧,双目柔和悠然,望着天际层云,径自出神……
爹爹,你求仁得仁。
那一刻,你想得可是娘和我?
萧辰心头一痛,艰难启齿道:“先生,我娘可知道当年的这些事?”
“这个……”
易尚文为难地摇头,“我也不知道都督是否曾经告诉她。”
萧辰黯然,缓缓起身,走出出,门外月光皎洁,柔和地洒落在他身上。
望着这清俊瘦削且似曾相识的背影,易尚文与司马扬对视一眼,心下皆是一阵怅然。
直拐到临水的廊上,萧辰才低低道:“师父,屋顶不牢靠,你还是下来吧,不然回头还得漏雨。”
话音刚落,屋檐上传来几声尴尬的讪笑,然后杨渐翻身落下:“所以我说得把房子修修嘛……今晚月色不错……你饿不饿?”
萧辰没搭理他这些废话,直接问道:“您都知道了吧?”
“……嗯。”
萧辰便没再说话,静静靠在栏杆旁,径直想着什么。
杨渐看不过眼,上前拍着徒儿肩膀,低道:“你娘当年生你的时候,很难,流了很多血……她是咬着牙,拼着命把你生下来的……她说,你爹爹命不好,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她一定要给你爹爹留个后,求我把你抚养成人。”
萧辰的泪随着杨渐的话慢慢滑落。
“你看,不管你娘知不知道,她始终都相信你爹爹。”
杨渐道,“如果她能抚养你长大,她也会这么告诉你的。”
“我知道。”
“知道就好,别怨他们。”
杨渐道,“人生在世,总有些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他们根本没有取舍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