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数你精力最好!”
黎蘅感到自己实实在在躺了一回枪,却舍不得反驳,想了想问道:
“要么……我抱你过去。”
“秀自己力气大么?”
简书白眼。
黎蘅:“……”
简书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却又觉得憋着委屈,皱了皱鼻子,嘟囔道:
“早不说,现在就在面前了,还抱,抱个鬼……”
“你还真别说,这种地方没准还真能抱到鬼呢。”
黎蘅玩笑道,一面将手里的兑好的一杯温水递给了简书,并收获对方白眼一枚。
喝过水又磨叽了一阵,黎蘅才搀着简书走进墓地。公墓打理得很干净,去年放在这里的鲜花凋谢之后早已被收走了,石碑大约也常有人擦,没落什么灰。到地方之后,两人默契地将贡品鲜花摆好,从头至尾却谁也没说半句话。简书的情绪看起来还算平静,黎蘅虽然有些担心,却也不去打搅,在稍远的地方站定默默看着眼前的人。
简书在墓前低头站了一阵,似乎还想跪下来祭拜,刚一动作便被黎蘅从后面拉住了。
“这次算了,”
黎蘅的声音很柔和,是商量的口吻,“下回,下回我陪你一起拜,好不好?”
简书没转头看他,倒是的确听话地不再动作了,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出神,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照片……选的真好。这么多年没见她,看这照片,还跟十年前一样。”
他声音平静得仿佛在普通聊天,说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话题,黎蘅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悲伤,就像是在简书心里生根发芽的一样,清淡又坚固,没法挥散。
见黎蘅没答话,简书便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去年我……吃安眠药,进了医院,医生跟你怎么说的?——是不是说,重度抑郁症的患者会有自杀的欲望,连他们自己也控制不了?”
黎蘅点了点头,张口想岔开话题,最终却仍是什么也没说。
“其实我没那么严重,为了一段感情,再怎么喜欢也不至于这样,而且那个之前,我都已经好些了。”
简书顿了顿,感受到黎蘅搂着自己的力道微微加大,觉得很舒服,索性往他怀里靠了靠。
“但那天晚上,这边突然打电话给我——那个号码,我都不认识——接起来就说我妈过世了,其实已经病了一年多,让她打个电话,或者写个信告诉她的儿子一声,她都说不用麻烦,说马上就好了,还要去帮她儿子带小孩的……”
简书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角滑落,毫无预兆地,并没有配以一个多么悲伤的神情,或是多么哀恸的语气,只那么平平常常地,就好像这一刻,眼泪本就该流下来一样。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能这样呢?她都还没看见我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我都还没好好照顾过她,所以就想,她已经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在意的人了,既然她走了,那我干脆也跟着一起……”
“我觉得如果阿姨看得见的话,肯定更希望你……”
“嗯,希望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简书抬手迅速擦掉了脸上的泪痕,转头对黎蘅微笑起来,“所以,还好你及时来了。”
黎蘅会意地摩挲着简书的后脖颈,淡淡道:“不客气。”
“那些信……我们烧给她吧,好不好?她肯定很宝贝来着。”
黎蘅在简书头顶上深深吻了一下,点头道:“好啊,听你的。”
拾柒、我猜阳光会好
(54)
在简书老家统共呆了四天。简书上过坟,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而后心情一直不错,身体状况也跟着稳定起来,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带黎蘅在村里逛了个整天,顺带向男朋友介绍了一番自己充满乡土气息的童年时光。
母校是小学初中“一体化”
的,学校在离村两公里外的镇上,读小学那会儿,每天都是对门家的大叔送自己儿子上学时,顺带把他也带过去,两个小孩加一个大人骑一辆自行车走,当时觉得特别拉风,大概因为这个缘故,小时候玩得最好的就是对门家那个儿子。后来这儿子去城市工作了,也就把父母接了过去;后山有一片废弃的采石场,当年玩打仗游戏,都往那里面钻,还到处说采石场的鬼故事吓人……到了初中高中,就没再住家里,初中住镇上的学校宿舍,每周末回家,高中直接就去城里读了,一个月才能回去一次。
母校没能去成,黎蘅倒是见识了那个传说中的采石场,用大人的眼光去看,不过就是一片狼藉的废工地而已,当年在小孩眼里却似乎再神奇也没有了。
简书现在看到童年时候的“战场”
,似乎仍旧很兴奋,走虽走得慢,却根本闲不下来,挺着肚子手舞足蹈地向黎蘅讲解:这里以前有个石碓,是我们的指挥所,那边那个坑,就是对方战壕,因为没有两个指挥所,所以每次都要石头剪刀布,输了的只能蹲战壕,赢了的才有指挥所。基本上蹲战壕的话,那局就稳输了云云。
黎蘅觉得,从认识到现在,他都没见简书那么能讲过。以往只觉得他沉默得能当块人肉背景板,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大概真是人不可貌相。
说得累了,简书回过头去看黎蘅,却看见他一脸的无聊,嘴角粉饰太平的笑容都快扯僵了,便略微想了想,改变思路道:
“但是我带的兵,就算蹲战壕也能赢,厉害吧!”
黎蘅:“嗯,哈哈。”
简书:“……”
人生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真是无趣得可以。石头战这么经典的游戏,居然完全不能让他兴奋?!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