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予她……真的打算向前走了吗?”
程颂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听起来也并不像是对着曲扬说的问话。
“不然呢?哥,不然呢?”
曲扬忽然有些生气地问着程颂,“哥,幸予姐的事,我不会再和你私下说了,向前走需要多大的决心,我知道。你也知道。”
程颂的言语里反倒没有任何情绪:“好,我知道了,曲扬,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哥,虽然我不会再跟你通风报信,但我始终觉得,与其犹豫败北,不如最后一搏。你现在不是一无所有的程颂了不是吗?你真的能接受抱着这样的遗憾过一辈子吗?”
曲扬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在一切无能为力之前,也许还能再推他一下。
难得
和曲扬结束通话之后,程颂握着手机走出空荡的客厅,来到了请人精心设计和维护着的小院,清冷的月光洒进只有他一个人的院落,目光所及之处是母亲生前喜欢种的各种花,和父亲生前一直想做的鱼池造景。他把晚上原本计划好的工作全部抛到了脑后,少见地靠在藤椅上发起了呆。
程颂从出国学习到回来接手公司再到带着公司发展转型,可以说是一分一秒都毫无松懈,他不敢,也不想。
刚刚出国的时候,他很不适应。虽然老刘和陈老师隔三差五地给他打电话,挂念他在国外的生活,但那种举目无亲的感觉仍然在他心里久挥不去,他既想迅速地证明自己,又常感觉自己是个逃兵。
为了摒弃杂念,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图书馆。除了必要的社交,他几乎不出去玩,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的放松对于前不久刚去世的父亲来说,也是一种不尊重。
在国外每次遭遇周遭的不友好或者是学业上的困难时,他还是会忍不住给陈幸予发一条问她在做什么的信息,然而那些没有回应的文字一条一条地在他手机里慢慢累积,最终也变成了他心里不敢跨过去的沟壑。
每一次想念陈幸予却没有回应的时候,他都会去图书馆附近的杂货店买一个书签,然后又一头扎进书本里直到深夜。等他回国的时候,他最先把一盒各式各样的书签装在了自己的背包里。
回国后的他刚接手公司时也是困难重重。父亲一手创立的铖威实业,虽然公司规模不小,但作为传统的实业公司,也面临着市场萎缩、业务固化的问题,想要转型绝非易事,特别是父亲病重那几年,人事纷杂动荡,内忧外患。程颂也一直觉得,公司后期的不良发展,和他这位本该早早投身其中却一直逃身事外的“继承人”
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刚进一公司时,他就被冠上了“天降逃兵”
的外号,就算有老刘帮忙坐镇,但公司从上到下对他不认可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有人唱衰、有人看戏、有人趁机从中作乱,直到他不分日夜、颠倒黑白地把公司的业务全部摸透,又和几个同样有干劲儿的年轻人啃动了几块之前谈不下来的大项目,大家才开始正视他的业绩,肯定他的能力和付出,渐渐称呼他“小程总”
,之后他又在人事上拢旧纳新,拿捏平衡,才把逐步把公司上下稳住。
即使后来一切工作都慢慢步入了正轨,公司也完成了由铖威实业向铖威科技的转型,他也一直有意识地把工作当成自己全部的生活。于是他在公司人眼里又变成了“366程总”
——即使是闰年也要满勤的可怕老板程颂。
对他来说,唯一能带给他安慰的,就是不定期地听曲扬在电话里说说陈幸予的事情。
此时此刻坐在院里的程颂,除了陈幸予,脑子里没有一点余地再去想其他的东西。以他对陈幸予的了解,有些事她一旦决定了,就一定会按照这个想法去做。
电话的震动声收回了程颂的出神。
“喂,刘叔?”
“喂,小颂,有个好消息我得现在就告诉你,蔷薇花园在市二院应该也可以落地了。刚才二院的副院长给我打电话,说这事儿得到了上头的支持。”
“太好了。辛苦你了刘叔。”
“嗨,我就告诉你一声这个好消息,这不都是你这两年辛苦跑下来的,还是你们年轻人见过世面,脑子好使思路广,这次又和迈康养老院签了合同。”
“嗯。”
程颂兴致不高,只是简单回了一声。
老刘当然听出了程颂状态的反常,关切的问他:“怎么了小颂,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刘叔……没什么……”
程颂想了想没再往下说。
老刘沉默了几秒,又接着问程颂:“最近去看你陈老师了吗?”
程颂老实回答:“最近一直比较忙,只打了电话,还没空去看他。”
老刘直接点题:“陈老师快退休了,估计他以后一个人更没意思,你多去看看他吧,尤其是节假日,没准就能碰上小幸予。”
“见到了也只能更难受。”
程颂沉默了半晌,所有心事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句泄气的哀叹。
老刘“唉,小颂,我也算是看着你们俩长大的,你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事儿是你陈老师那卡着不松口,所以我才总劝你多去看看他。小颂,刘叔是过来人,我倒是觉得你不用这么悲观,只要小幸予对你的心思也一样,你俩就不是没有机会。”
程颂听了老刘一番劝解,心情更是低落,“要是幸予她……心思变了呢?”
老刘有些吃惊,他赶紧问:“她和别人在一块儿了?”
程颂依旧如实回答:“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她有这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