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闻言牵了牵唇,她讽道:“昭昭嫁给了武安侯后,人人都说二人恩爱无比,如今她又?怀上了孩子,侯夫人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的,翅膀自?然能硬。若母亲平时待她好心,她何至于将母亲当外?人?”
老太太一愣,像是从未料到素来沉默寡言,骂不还嘴的二媳妇竟然有朝一日会顶她的嘴,不可置信地道:“你也要反上天去?不成?”
“儿媳不敢。”
二夫人说着不敢,人却起了身,给老太太福了福身,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
全然不顾老太太在?身后生气地用拐杖点地,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二夫人回到院子里,二老爷和林如景都去?了铺子里,只有林如晚在?看书。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她趴在?床头,双脚翘到空中,一点点的,看得正入迷。
二夫人进去?,她反受了一惊,连忙把书藏到枕头底下,匆忙间却已?经叫二夫人看清了书名。
“《会真记》?”
二夫人脸色一变,一把夺过?书来,三?两下就撕了,甩手给林如晚一个响亮的巴掌,“你一个女儿家怎么?敢看这种淫词艳曲?”
林如晚记忆里的母亲总是沉默寡言,在?老太太面前低声下气的,因此她难免有些瞧不上二夫人。
只是她不知道原来二夫人也会发发火,发起火来竟然这样?的可怕,那眼里的冷酷阴鸷宛若恶鬼在?世,好像想杀了她。
林如晚吓得泪流不止:“娘亲你怎么?了?我只是随便翻了翻……女儿知道错了。”
二夫人却好似没?有听到一样?,眼神仍旧冰冰冷冷,那眼神充满挑剔地将林如晚上下打?量了番,林如晚被她打?量得越来越毛骨悚然,只觉自?己变成了待价而?沽的货物。
满了三?月,肚子还未到显怀的时候,林如昭却已?尝试给孩子做起虎头帽来。
倒也没?什么?其他原因,不过?是林如昭觉得再不找点事做做,她真的要发霉了。
毕竟都怀了三?月,除了吃不了甜味外?,她能吃能睡,丝毫不受影响,就连大夫都夸林如昭身子强壮,好脉息。
可偏偏陆劲紧张得不行,如临大敌,就是看她迈着小碎步走得快些,也能让这位大爷惊得原地跳起三?丈高?,火速飞奔而?来将她一把搂在?怀里,额头上的汗早已?流出三?里地去?。
林如昭觉得就是和鞑靼对阵时,陆劲都不至于这般紧张。
又?因为陆劲的榜样?在?前,连带着全府上下都对林如昭紧张得不得了,就是她平时得喝的茶,也怕凉了或者烫了,非要晾成五分温才肯端到她面前。
林如昭为此哭笑不得了很久。
可是她压根没?有办法改变现状,陆劲是个脾气臭,且很固执己见的人,一般人都很难改变他的想法,更何况事涉林如昭的安危,就连林如昭本人都不行,那底下的人更不敢违逆陆劲了,于是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唯恐出个好歹,立刻要被拉出去?打?板子。
林如昭自?然是颇有意?见的,可偏偏某日夜里睡觉,她忽然就被身旁的陆劲推搡醒了。
她那时睡得正香甜,只感觉自?己浑身被摇得都快散架,还有陆劲又?急又?惧的声音渐渐在?耳畔清晰起来,把她吓得一个激灵,以为府里进了歹人,瞬间坐了起来。
结果她刚坐了起来,就被陆劲紧紧搂抱住,那力气大得好像能把林如昭给捂死。
林如昭刚想质问陆劲在?发什么?疯,就感觉到脸庞上落了几点湿热的液体,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陆劲便用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了青茬的脸,依恋地蹭着林如昭柔软的脸颊。
“娇娇,你还活着,太好了,刚才总叫你不醒,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陆劲的声音冒着鼻音,似有些哽咽。
林如昭听得云里雾里:“我好端端睡得正香,你叫我做什么??”
陆劲突然就哑了声。
林如昭起了疑:“陆劲,你老实告诉我,你何故扰我轻梦?”
陆劲不肯打?了,他把林如昭推入被褥中,给她盖好被子,想哄她入睡,林如昭却很执着地拉着他的手:“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睡了,孕妇不能好好睡觉,会影响胎儿的。”
陆劲顿时吓得全都招了。
他做了个噩梦,有关于林如昭难产的噩梦。
梦里林如昭血崩不止,稳婆来告诉陆劲的时候,陆劲想都没?想:“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大人,否则老子要你给她陪葬。”
在?屋里疼得都没?了力气的林如昭听到后,却果断地做出了另一个决定,她要保小孩。
陆劲一边回忆,一边冷汗直冒:“老子在?外?面听到了后急得不得了,想冲进来,可是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法子,那扇老子本可以一脚踹开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稳婆把孩子接生了出来,你却香消玉殒。”
“老子就被吓醒了,原本应该立刻清醒过?来的,可是大抵是梦里太悲伤,所以不仅没?缓过?来,还脑补了一出你残忍得撒手人还,留老子一个鳏夫,既当爹又?当娘的把臭小子拉扯到大,每逢佳节所有人都成双入对,只有老子孤零零地抱着口碗和那个死小子吃饭,就更加悲从中来。”
他那浓重的鼻音和哽咽声恐怕就是这么?来的。
林如昭听得目瞪口呆。
但陆劲还没?完:“我难受极了,躺不住,想找你说回儿,结果喊了你两声,你都没?有动静,我就慌了,以为,以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