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聲音是那個油嘴滑舌的。
現下,他正甘心當馬前卒,一溜兒小跑,擋在清懿身前。
「敢問姑娘姓甚名誰?」馬前卒在見到清殊時,一雙賊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眸中閃過一絲驚艷,旋即又恭敬揖,「姑娘別惱,容我同姑娘道一聲喜。今兒難得遇著皇孫殿下過府來,我們殿下最是憐香惜玉之人,現下頗好鑽研閨中詩詞,還望姑娘賞臉賜教?」
他滿嘴胡咧咧,隨意扯了面大旗就開始唱戲。雖是個恭敬的模樣,說的話卻透著一股子輕視。他只當貴女們都在園子裡上學,來了前院的只怕是家中貧寒的姑娘、或不受寵的庶女,稍稍唬上幾句,還怕不來?
可他躬著身等了許久,卻不見有人答應。
納罕一抬頭,正對上一雙冷如寒潭的雙眸。
「我不通詩詞,你請回罷。」清懿語氣平靜無波瀾,卻無端地教馬前卒品出一絲危險。
一晃眼的功夫,這種錯覺又消失了,馬前卒晃晃腦袋,只覺自個兒糊塗了。
不過一個貌美的小姑娘,能有甚麼危險?
於是他又咧嘴笑道:「姑娘別忙著推辭,你年紀小沒見識,倘或你曉得其中好處,怕是要多謝我呢。」
他賣了個關子等著人問,卻見那姑娘似笑非笑,沒答話的意思。
於是只好乾咳兩聲掩飾尷尬,繼續道:「我們皇孫殿下是太子爺的第三子,生母又是最受寵愛的太子嬪,如今他正當適婚之齡,倘或姑娘入了他的眼,豈不是一步登天?您說,可要謝我不謝?」
他這話,一半是說與清懿聽,一半是有意奉承後頭那位主子。
「哦?」清懿唇角微勾,像是細細琢磨了片刻。「那我…」
像是猜到她是拿架子,總要答應的。馬前卒不免得意打斷:「好了,既然姑娘想通了,那…」
不等他說完,她緩緩道:「那我願拱手讓旁人消受這福氣。」
「甚麼?」
此話一出,馬前卒半截話頭梗住,面色如打翻五味瓶般難看。
「姑娘可知我們爺是誰?!」這話明晃晃的威脅。
「您方才不是說了嗎?」清懿挑眉,「皇孫殿下嘛。」
「你既然知道,怎敢拒絕?」這話他是壓低了嗓子,不敢教後頭聽見,略帶警告意味。
原先他為晏徽霖做這等尋芳覓柳之事,可謂爐火純青,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牙尖嘴利的。然而,只要他拋出一些甜頭,假意許諾姑娘們攀高枝的妄想,幾乎沒有不拿下的。
畢竟,一個好人家的姑娘,畢生追求不就是嫁個如意郎君嗎?
可眼前這個姑娘,既不是欲拒還迎,也不是虛張聲勢。
她好像實打實地看不上堂堂皇孫,也絲毫不懼怕他背後的滔天權勢。
只聽她淡淡道:「哦,那又如何?」
聽得這句不輕不重的反問,馬前卒說不出話來,「這……這……」了半天,只敢拿眼望後面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