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懿輕笑:「好。」
見曲思行這般信任妹妹,真出了門去,曲元德眉心皺得更緊。
他這個兒子,耿直有餘,城府不足,如今雖受聖人器重,卻鋒芒太露,難免遭人暗害,反倒是對面的小女兒……心機深沉,與他這個做父親的如出一轍。
「起初我看走了眼,以為你同你母親期待的一樣,是個內秀文靜的孩子。」曲元德收斂外露的情緒,恢復一開始的冷靜,面容卻稍顯疲憊,「誰知,這麼多孩子裡,竟然只有你,與我十成十的像。」
「那可真是我的不幸呢。」清懿面露不屑。
沒在意她的諷刺,曲元德繼續道:「你早便知道我不可能殺你,你為何這般篤定?」
清懿垂著眸道:「我無非是賭一把,虎毒尚且不食子,您總不能不如一隻畜生?」
曲元德直勾勾看著她,他清楚,她沒說實話。
清懿目光淺淺淡淡,順著話頭想起那段記憶。
上輩子,最後那段生命里,項連伊想借曲家的事刺激她,好教她早些咽氣,便事無巨細將其中關節借侍女的口抖落與她聽。
曲思行一意孤行求到聖上面前,是帶了鹽鐵商道做籌碼的。
若無曲元德肯,曲思行或許連內情都不可能知曉。
那時,曲元德染了重疾,時日無多。
清懿早已無法探究,那是這個將死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歡迎加入之人的一時心軟,還是天性涼薄之人的偶發善心。她也不知,這個所謂的父親,是否在某一刻,也會想起他曾抱過這個女兒,安慰她的啼哭,親賜她名姓。
總之,這些都不重要了。
無論他出於何種原因的心軟,在今時今日,只能成為她談判的籌碼,而不再填補她年少時希冀父愛的那顆心。
「何必再問呢?」清懿輕描淡寫,「不如說回正事,曲大人既然留我,想必是妥協了?」
不等他回答,又道:「也對,除此之外,你也無他路可選,一個患病之人,好好休養便是。」
曲元德微怔,旋即又釋然一笑,自嘲道:「連我身旁最親近的小廝都沒有看出來的事,竟被你看穿了。」
「罷了罷了。」曲元德發出一聲微乎其微的嘆息,緩緩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往桌上一擱,「拿去。」
清懿坦然收進懷裡,不再多費一句口舌,轉身便要走。
忽聞後頭傳來問詢。
「看在我將死的份上……」他頓了頓,「你能不能說句實話?」
清懿沒回頭,腳步卻停住。
「妗秋,真的一句話也不曾與我留嗎?」
沉默良久,清懿嘴角扯出一絲笑,眼底沒有嘲諷,沒有恨意,只有深如寒潭的平靜。
可就是這樣的平靜,比猛烈的恨意,還要錐心刺骨。
「沒有,一句也沒有。」她說,「她愛你時熱烈誠摯,放手時灑脫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