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殊慣是會看人眼色,知道這位爺是來解圍的,立刻哭唧唧地迎上去,仰著頭看他,好不委屈:「世子哥哥……」
才初初有個少年人模樣的晏徽雲,被這聲哥哥叫得一愣,他挑了挑眉,面上難得有些不自在。
又瞧見那小人兒眼睛紅腫,滿臉淚痕,晏徽雲有些煩躁,忍不住凶道:「我都來了,你還哭個甚麼?」
他往後一招手,老熟人白胖內監領著幾個小廝上前來。
晏徽云:「跟我走。」
清殊眼睛一亮,趕忙拉上姐姐,屁顛屁顛跟著。
白胖老內監扶了一把,嘴裡不住地說,「哎喲我的小祖宗,怎麼哭成花貓了,可憐見兒的,慢些走,別摔了。」
晏徽雲熟門熟路地領著她們進了一座院子,裡頭座椅擺設,一應俱全,是有人住的樣子。
清殊一進門便鬆快下來,頂著一雙兔子眼睛到處轉了轉,好奇道:「殿下常來嗎?」
晏徽雲疑惑地看她一眼,嗤笑道:「你問的甚麼蠢問題,這別莊是我姑姑的產業,我自然是常來。」
晏徽雲的姑姑,便是袁兆的母親,端陽長公主。
清殊納罕:「那你們是赴哪門子宴?都是看膩了的景。」
晏徽雲挑眉,接過白胖內監遞來的茶喝了一口才道:「誰說我是來赴宴的?」
清殊眼巴巴等他繼續說,那大爺卻懶得動口了。
白胖內監笑眯眯地接話道:「他哪是個做雅集的人?原是那項家姑娘同公主討了院子來待客,她又嘴甜,哄的公主連連答應了。我們家這個同袁家小主子早便約了今日來跑馬,等到了這才知項家在做雅集,又有那姑娘三請四請的,少不得出面應付則個。」
清殊心下登時瞭然,與一直沉默著的清懿對了個眼神,俱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揶揄。
那些人在外頭吹得有鼻子有眼兒,說是請來袁兆赴會,誰知竟是個有心算無心,早想好了要把人架過來充個場面罷了。
嘖,這項大姑娘,也不過如此。
晏徽雲眼瞧著那小人兒翻臉比翻書還快,方才還淚眼朦朧的,現下又是不怕生地向許內監討吃的,又是同她姐姐嘰嘰喳喳,笑得眼都彎了。
他托著腮看了一會兒,冷哼道:「旁人來我這,怕都來不得及。你才同我見了幾回?就這麼不把自個兒當外人。」
清殊一愣,想了一會,忍不住狐疑道:「殿下嫌我煩?」
說罷,也不等人回答,又自顧自道:「講不講理啊,明明是殿下你叫我跟著你呢,現下又覺得我嘴多,吵到你了。」
晏徽雲還沒來得及解釋頭一個問題,一個不講理的罪名又砸了下來,他一句還沒說,那頭就有十句等著,直把他氣得仰倒。
「我幾時說你煩?你現下對著我都敢張牙舞爪,方才怎的那樣孬?慫得像只小王八。」
聽到這句話,清殊有些不服氣,想頂嘴。但一瞥見身旁的姐姐,她就安靜了,只輕輕哼了一聲,不開口。
晏徽雲卻像看穿了她似的,挑眉道:「上次你教訓項家那個小的,好不威風。這會子竟哭著鼻子來找我,我在你眼裡是個甚麼好人不成?」
清殊偷偷抬眼,正瞧見他抱著臂,好整以暇等她說出個所以然來的模樣。
她猶豫片刻,嘟囔道:「殿下怎的這般不自信,成日裡說自己壞。你頭次見我就給吃給喝,又替我解圍兜底。方才雅集又敢仗義執言,不與他們同流合污,你實在是個頂好的人。」
「見一面是緣分,兩面是緣中緣,老天爺安排你來給我解圍,正說明了有緣千里……什麼什麼的,總之殿下不要嫌我煩,我也不嫌殿下脾氣壞。」
「哼,甚麼圓的扁的,胡說八道!」一番話說得晏徽雲臉色幾變,他倒沒有被這張巧嘴夸昏頭,仍端著一副兇悍的架子,只是微翹的唇角暴露了此刻的好心情,「還有,爺的脾氣就是壞,沒有你挑揀我的份,知道嗎小屁孩!」
忽又想到甚麼,他難得躊躇,幾番動唇,才沒頭沒尾道:「我能尋來幾個畫畫的好手,都是宮裡供著的御畫師。」
清殊尚且不明所以,清懿卻心念一動,頗覺詫異。
連白胖內監也錯愕了半晌,才回味過來,笑眯眯解釋道:「我們主子是個好心,若二位姑娘想學畫,只管提,別怕甚麼麻煩。御畫師雖聽著金貴,到底也是同聖人或皇后娘娘開句口的事,不打緊。」
晏徽雲「嘖」了一聲,皺眉道:「瞎說甚麼?我沒好心。愛學不學,下次再被笑話,別來我跟前哭。」
白胖內監捂嘴笑,「是,是。」
清殊這下徹底愣了,好傢夥,這小閻王爺可真好哄,才誇得一兩句便這麼大手筆,雖於他而言不值當拿出來說嘴,可於姐妹二人卻是天恩,這哪裡敢應承!
然則,也不好直接推了,傷人家的臉面。
想至此,清殊靈機一動,從懷裡摸出一張廢稿紙,獻寶似的遞給晏徽雲,還一臉得意道:「還請殿下品鑑我的大作,我這等本事,還需學些甚麼?」
「你能畫出甚麼好的來?」晏徽雲嫌棄地看了眼皺巴巴的紙張,到底還是接了過去。
待得畫卷徐徐展開,一隻憨態可掬的綠頭王八躍然紙上,四肢短短,龜殼潦草得用幾個橫豎格子代替。
……這畫工,比之三歲小童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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