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清懿也以為是姑姑手段高明,又或是與那國公次子真心相戀,這才嫁得如意夫君。
後來她到過真正的高門後宅,磋磨了半生,這才知道世上沒有從天而降的好事。
曲雁華嫁入平國公府時,曲府陪嫁十里紅妝,豪奢到見慣富貴的高門也挑不出錯來。
清懿懂事後才覺出不對,曲元德寒門出身,即便仕途再如何順暢,也攢不下這份家底。即便真拿得出,也斷沒有將全副身家奉與妹妹陪嫁的道理。
能有這手筆,又捨得拿出來的,只有自己的母親,阮妗秋。
當年母親不惜忤逆父母尊長,也要嫁與尚為寒門書生的父親曲元德。外祖父雖放話說不認她這個女兒,但到底拗不過外祖母的哭求,仍陪嫁了足以叫女兒富足過一生的財產。
想來那十里紅妝,有九里都是母親的嫁妝。
清懿不曾聽過母親吐露半句,一切都是她長大後慢慢發覺的。
女子的嫁妝是後半輩子的倚靠,原先她也不解,即便母親與小姑子感情再好,也沒有搭上後半輩子的理。可後來她在乳母林媽媽那才知道,母親生來便有不足之症,每次生產於她而言都是鬼門關走一遭,焉知孩兒出世時,她這做母親的又是否還在人世?
須知父親管不了後宅,後母又有幾個盡心竭力為別人的孩兒操持?適逢小姑子心比天高會謀劃,倒不如賠上全副身家,討她的好,只叫她攀上高門能念著嫂嫂的恩情,看顧她留下的孩兒罷了。
「姐姐想甚麼,臉色這樣難看?」清殊在姐姐眼前揮一揮手,叫她醒醒神。
翠煙與彩袖已經拿了雲錦去裁衣服,阮家原本就是紡織起家,府里更是頂尖繡娘無數,她二人只偷學了幾招便能將衣服做得像模像樣。
清懿剛回神,便叫茉白攔腰摟住,用軟尺量了周身,綠嬈在一旁拿筆記下。
「這料子有淡粉與煙紫二色,淡粉鮮嫩可愛,四姑娘穿;煙紫柔中帶俏,大姑娘穿!」彩袖摸著下巴琢磨片刻,便敲定了章程。
姐妹二人尚且不在狀態,丫鬟們卻都各司其職忙活起來。
茉白寫了胭脂水粉單子,打發外頭的僕婦去買,連香粉裡頭加幾兩珍珠都囑託得仔仔細細。
翠煙將妝奩里的簪子髮釵一併拿出來細細挑,一面喃喃道,「兩個姑娘都生得極好,穿金戴銀未免落了俗套,珍珠又太素,還是老太太送的那兩支海棠琉璃繞珠簪適宜,既貴重,又不顯得咱們多費勁打扮,最恰當不過了。」
翠煙一面說著,一面拿了簪子插在清殊頭上,又捧著她的頭左右瞧了瞧,皺眉道:「怎的像個小公子?」
清殊為了舒適,只在要出門時才盤兩個小包包,時稱雙鬟髻。其餘時段都散著頭髮放鬆頭皮,要麼叫茉白幫她編麻花辮,要麼就順手扎個丸子頭。現下她就是丸子頭,中間橫插一支簪子,只覺頭皮沉重不已。
清殊托腮,懶懶道:「二月十三才赴宴,還有大半月呢,你們怎的就擺出這陣勢?」
翠煙又去盒子裡挑揀,彩袖拿來半成品料子在她身上比劃,精神奕奕道:「自然要早早備好,從前在潯陽倒不好施展身手,人家一聽是阮家姑娘來了,都歇了比美的心思,我們也不好大費周章給你們打扮。如今來了京里,各家貴女都是見過世面的,咱們又是頭一遭出門,怎麼也不能輸了去!」
一貫木訥的綠嬈都忍不住接話道:「是這個理兒,論姐兒們的相貌,滿武朝也不輸,總不能到頭來因著穿著打扮輸了去!」
「打今兒起,每晚要敷上一刻鐘的嫩膚膏,再用我調製的冷香玉容膠塗抹臉蛋兒,身子、手腕都不能落下。」茉白用手指挖了一小塊、塗抹在清殊臉上,待膏體融化後,頓時香味撲鼻。沒等清殊反應,茉白便像搓麵團似的揉她的臉。
「適可而止!我可要鬧了啊!我真要鬧了啊!」
「鬧也沒用,乖乖聽我話,半月後保管你比剛出爐的饅頭還要白淨細膩!」
清殊被按在原地塗臉,發出抱怨,卻被綠嬈送來的糯米圓子堵住嘴,「姑娘別鬧,還有呢,須得每日吃我做的美容膳食,為期半個月!」
一通蹂躪後,茉白收拾完了這個,她又湊到清懿面前,如法炮製挖了一塊,手伸到一半又頓住,到底是不敢像方才折騰清殊那般造次。
清懿適時接過香膏,輕笑道:「我自己來便是。」
茉白訥訥:「好,姑娘仔細別抹到眼睛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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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赴宴
◎姐妹倆吃糕啦◎
半月一晃而過,平國公老夫人的七十壽辰也如約而至。
二月十三一大早,曲府眾人前往國公府。
親妹妹下了帖子,原本曲元德也合該來拜會,但他極少參與侯爵勛貴的宴請,厭惡應酬,於是搬出聖上深惡結黨的旨意來堵住陳氏的嘴,只叫她備了薄禮,帶著女眷上門做客,聊表心意便罷。
車架尚未行駛到近前,便見著前頭兒門庭若市的景象。
老國公在世時素有雅望,國公夫人又高壽,手底下襲爵的長子廣交好友,次子又長袖善舞,故而不論大小官員都願意買他家面子捧個人場。出門時,家裡備了三輛馬車走過正陽街,陳氏還頗覺體面,現下見了旁人的排場,深覺門第懸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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