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在此刻交汇。
当年的战乱,顾秋白几乎饿死,差一点成为别人的口粮。能在那场兵荒马乱的逃荒中活下来,眼前的兄弟俩经历的也只会多,不会少。
平复了一下心情,顾秋白道:“我有意与秦羽签订契约,长期为书肆供稿,若是你们现下有急用,我可以预支酬劳。”
秦世:“不必了。夫子在画院的事情,我已经听秦羽说过不少,虽为女子,也是搅动风云之人。既然如此,夫子更应该知道,有再大的能耐,也要屈服于权势。说到底,夫子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这并非金钱能解决的事情,我已经暴露了平反的意图,那官员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贸然的帮助,也只会害了你自己。”
话说的难听,但意思却表达的明确,不希望顾秋白卷入浑水。
五皇子则怔怔道:“为何,你们不报官呢?”
秦世:“我若报官,他只需说我擅闯民宅,或任何其他理由都好,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他的人证。我们如今只是无权无势之人罢了。”
五皇子内心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他知道权贵和权贵的后代都有特权,他是不受宠的皇子,自小便是看着这些人的脸色行事的。但他不知道,在权贵之外,普通人和普通的官员,也可以拥有那样的“特权”
。
随意的打断普通人的腿,断了他人的求生之路,就像踩死一只蚂蚁。
只是顾秋白觉得有些奇怪,这官员不愿帮秦家,把秦世打出去就是了,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顾秋白:“秦家何罪?”
秦世:“。。。逃兵。”
大庆朝修生养息已久,时人重文轻武,所以军队人少,孱弱,军规就愈森严,逃兵是重罪。难怪这官员不愿帮忙,甚至要对秦世下如此重的手,若是与此事扯上关系,这官员一定没有好果子吃,不如让秦世再无行动之力,不能找上他的门去。
顾秋白:“已经过去十年之久,你家族获罪之人不管是真逃兵还是假逃兵,不会再有人证或物证可帮你平反。与其花时间在不可能的事情上,不如把现下的事情做好。”
秦世眼神变得猩红:“我秦家世世代代都是忠烈,从未有过逃兵,我不信,父亲不可能做逃兵,我要为秦家平反,要恢复父亲的名誉。”
顾秋白看看秦羽,秦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却不停,慢慢整理院子。
想来秦家十年前就流放了,秦羽彼时不过四五岁,应当对父亲的印象不深刻。
秦世当时已经记事很久了,经历过秦家的鼎盛时期和没落时期,心理落差可想而知。以至于到若干年后的今天,秦世还在心心念念所谓秦家的荣誉。
顾秋白想了想,面向秦羽,提高声音:“秦羽!我签下你,并借给你画院的学费,保证你能顺利毕业,在画院求得一官职,到时钱,权,名,你都会拥有,你,愿不愿意?”
又转向秦世:“你不想我管你们的事,我的确也不想管,但秦羽是我的学生,我只希望他前途坦荡。受困于过去的不只有你,你何尝不是把秦羽一起困住了?我的条件是,放弃平反。你知道的,秦羽为了你可以放弃前途,如果你不愿意,那你就拿弟弟的前途赌一个希望渺然的平反吧。”
就算秦家当年受了冤屈,如今的他们也毫无还手之力,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秦世固然可怜,但如今也不过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条路走不通,就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逼他一把,他一定会害了自己和秦羽的。
秦羽却慌了,眼睛含泪:“夫子,我哥一辈子都背负着家族的过去,他已经这样了,我不能抛下他,更不想让他做这样的选择,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他。。。”
秦世看了弟弟一眼,眼神不忍。
深呼吸一口气,秦世道:“你是个聪明人,顾夫子。只是我很好奇,若我放弃平反,你又有什么办法让我们摆脱那官员呢?”
顾秋白双手抱胸:“那就要取决于你能给我什么了,既要又要还要,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权利固然是最优解,但顾秋白的武器不是权利,而是大众喉舌。
长安的大儒们,每日都有不少人在门口等着求见,就像是现代蹲守偶像的粉丝,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公众关注。
齐老来长安之后,他的居所甚至带动了那一片的房价高升。可见大众偶像的力量。
就连春在堂前,也时不时有人来蹲守,想要与存墨探讨《万里行舟》接下来的剧情。而在秦家的事件中,如果秦羽也是和顾秋白一样知名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