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细细看了半晌,实在很是喜欢,正准备让纪沛然破例把他录用。楚怀远就适时插嘴道:“皇上,臣以为,审题是基本功,若是就这样取用了,对其他考生确有不妥。”
皇帝犹豫了,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于名声有碍,他虽爱画,但皇家的威严权威更是紧要。
“那便。。。不予录用了。”
这话一出,没能说得上话的李翰林长暗自舒了口气,新派他最不看好,少一个新派,少一分烦恼。
只是纪沛然的思维并不能按常理来理解,正当在场众人以为此事了结之时,纪沛然说话了。
“我想取这位画师,作翰林图画院的夫子。”
。。。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纪沛然又犯病了,不知道在说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还是楚怀远先开口询问:“画院。。。何时有了夫子一职?”
纪沛然:“如今画院人手紧缺,以画考的方式招揽人才,我认为还不足够,国画旨在传承,创新,我预备在翰林图画院招收愿从事国画一途的画学生,仿照国子监,让院内的侍诏教授画艺,培养人才。”
皇帝都听愣了,他沉默了一会,问道:“这事。。。是何时定下的?朕竟然不知道。”
纪沛然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子:“臣昨夜灵感迸,赶紧将其记录下来,准备今日与皇上商讨,这考生既不能走常规考试路径录取。。。"
皇帝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表情无语,只听他理直气壮:“。。。那若是画院内开设新科,此人便可入画院,为画学生传授技艺。”
好好好,皇帝不让他做公务员,纪沛然就专为人家弄了个教师编。。。
皇帝扶额,他的手很痒,很想把纪沛然拖出去打个几十大板,打得他不敢这么随意胡言才好。
关键时刻还是楚怀远救场:“臣以为,并非不可为,画院成立不久,许多郡县甚至未曾听闻长安有画院一说,所以苦人才久矣,若是像沛然所说,设立学习院,臣以为并无不可,民间善画之人众多,苦于无法跟从名师学习,陛下若是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想必画院必将愈繁荣。”
纪沛然虽然不靠谱,但脑子的确是顶顶好用,这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法子,也有可行之处。皇帝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楚怀远继续道:“陛下,不知是否听闻民间有漫画一物?”
“哦?”
“此物以画叙事,将文字具象成实物,颇有趣味,乃是民间一自称存墨的画师所作,臣观此次应考考生之中,便有与其风格类似之人——便是刚刚我们谈论到的。”
“这倒是新鲜,这所谓漫画,民间反响如何?”
“供不应求,据我所知,已经断货许久了,上新一批便会卖空一批,如今只能高价从别人手中购入。我已备下一份交给了夏公公,民间还兴起报纸一物,若是用得好了,于国于民都是大善,依我看来,均是存墨之奇思,我也一并备下了。皇上闲暇之余可观。”
皇帝微微颔:“嗯,那便到此为止,朕决定,此人不予录用。但是否成立画学院一事,另做打算,纪沛然,回去后自行写好折子呈上来。”
这场会议就这么兵荒马乱的散了,出了门,纪沛然甩开李翰林,跟上楚怀远。
纪沛然:“楚大人,这报纸和漫画是何物?”
楚怀远瞥他一眼,眼神里透露着鄙视,他高估这厮了,以为他特意上前来,是为这图画院设学堂一事,却是来问这个的。
楚怀远:“你自行差人去买便知。”
纪沛然:“多谢楚大人,这次,多谢楚大人出手了。”
楚怀远目不斜视:“不是帮你,礼部如今也是缺人之际,你们翰林图画院若是能招来人才,到时,礼部才能在六部之中有点分量。你那考生,若是看好,自己便多留心着点,以此人之才,未来的画院。。。甚至是朝堂之上,必会生巨变。”
纪沛然眯起眼睛,他虽是行事鲁莽大胆,却绝不是个傻子。连楚怀远都这么说,那么这所谓的报纸,漫画必然暗含什么其他的东西。今日看似随口一说,却是纪沛然几夜的深思熟虑,新派与旧派之争,也许就快要画下句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