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材高耸,手脚修长,步伐也比常人要大上许多。
许汐白追上去走了一小步,却又突然停下脚步。
“走那么快作甚?你自个儿先走吧。”
他轻声嘟囔道。
肖钰轻车熟路地从郝富的摊子上拿来一杯凉茶,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脸上洋溢着柔笑:“我这是专门给你找来解渴的。”
“少来,你就是自己渴了……”
许汐白的眸色微微一变,他缓缓接过男人递来的茶碗,看着对方如同刚从撒哈拉大沙漠回来的旅人,如牛饮水般将茶水一饮而尽。
先生竟然如此口渴……许汐白心中暗自诧异,明明出门前肖钰已经喝了不少水。
难道宿醉之后,身体会异常缺水?
“许公子!您怎么和这位怪先生又走到一起了啊,让我猜猜……他是您新请来的保镖?”
郝富上上下下将肖钰打量了一番,突然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几下,大声说道:“可以啊,怪先生真是有眼光,知道要想在沪城出人头地,就得抱紧许公子的大腿!”
许汐白似乎早已洞悉郝富得会说出这样的话,丝毫不感到奇怪。
这小子出身贫苦,从乡下逃难至沪城,做生意可谓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更是从未目睹过商圈传闻中的“肖爷”
。
否则,怎敢如此轻率地给肖钰贴上“保镖”
的荒唐标签。
肖钰眼神古怪,抱臂望了一眼郝富,好似眉宇间微带怒气:“老板,你说我就真的看上去,只是像许公子的保镖?”
郝富皱了皱鼻子:“不然嘞?”
“啧……”
肖钰淡淡一嗤,心里略不是滋味。
他没答应钱统领的高薪聘请和赏赐的军队头衔,与那次空袭有很大关系。
人都说濒死前的瞬间,走马灯会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些旁日不曾会有的懊悔与苦痛一股脑儿钻出来,侵蚀他的精神。
死了,就是死了。
被炮弹剧烈的冲击震得麻痹的身体,只能凭借本能匍匐爬动,断裂的骨骼、受损的视线与血液流失时的寒冷……
这些无不让肖钰日日夜夜回想起。
他记得,游老板还在世时作为母亲密友,来肖家老宅探望过同为名门卑妾的孙芷瑶,他隔着窗户纸上捅出的小洞向内窥探。
“厝厝,你进来……”
肖钰没想到,自己的偷听竟然这么快就被现。
他低头,用小手用力推开门,接着两手紧握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孙芷瑶眼神深邃且温柔,身着素款长裙,手持摇扇,用扇子招呼他过来:“厝厝乖,过来,见过你巧妈妈。”
肖钰委屈的瘪嘴道:“母亲……你总是让我喊别人妈妈,莲妈那么凶,你还将我扔给她管教,现在又多了一个……”
孙芷瑶俯下身将肖钰抱在怀里,在他小脸上亲了口,眼里满是爱意:“母亲对不起你,不是不想陪伴你,而是母亲有难言之隐,一个人无法抚养你长大、成人。”
彼时的肖钰还不能理解母亲所言何意,也不明白为何嫁入名门的女人,就一点也不能像其他妾房那样将肖仲海的宠幸当作恩赐。
哪怕是为了让他不要再被父亲厌恶,演演戏假装一下,女人都是不愿意的。
游老板攥着他的手,笑笑说:“厝厝啊,你母亲对你的爱不输于任何一位母亲,可她与那男人的选择相悖,终究不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