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有程度不等的若干擦伤。方才清洗,顺势换了条软和舒适的裙子,肩颈、手臂与小腿皆暴露在冷气里。
霍决面无表情,用戴着白奇楠的那只手,轻轻描摹白玉微瑕的细微血痕。
“上来。”
他伤重,刚刚动完手术,还是受她所累。时闻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要求。
惟有轻手轻脚攀了上去。
任由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将她覆裹住。任由他一点一点观察,一寸一寸摩挲自己的关节与皮肤。
她的手腕、脚踝还留有绑缚的淤痕。
霍决很轻地抚摩,亦很轻地吻。没有半分潮湿的狎昵意味。
“疼不疼?”
他缠着她,像一尾蛇,声音与视线都暗沉沉。
时闻一言不发,摇了摇头。
“其实你究竟想我怎么办?”
黑暗中,他嗓音喑哑,抚摸她如抚摸一朵花的四肢骨骼。
“是不是真的要将你血肉剖开,在你身上埋个定位器。让你时时刻刻、永永远远跟我连在一起。写下我的名字。你才会乖。才会收心。才会好好待在我身边。”
宛若耳鬓厮磨的情话。
他说的很慢,气息很轻,像浸泡在暗而黏稠的冰水里,带来片刻溺亡的潮湿感。
时闻感到自己的胃被无形的细线牵扯着。
亦如身躯被眼前这尾鳞状掠食者寸寸紧勒。
明明应该感到危险的。
应该感到不安,或被冒犯。
然而实际上,围裹住她的,只有密不透风的冷。
或许是白日里那场恐慌过载的噩梦,压平了她的触觉与棱角。以至于她如今整个人都是钝的。以至于她心甘情愿栖身于此,给他一个她亟需的怀抱。
霍决的吻由下而上,流连至她湿漉漉的面颊。
“babe,scryg”
像是命令,又像叹息。
“别怕。”
他褪去些许阴冷,自圆其说般低声,“吓你的。”
时闻静得像一株遗落墙角的植物,眨了眨雾湿的眼睫,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我控制不了。”
小狗很难对他的主人严格。
于是冷漠只持续了两秒,又重新贴住她紧抿的唇,“只许在我面前这样。”
病床的尺寸并不鼓励双人躺下的行为。
但总有人任性。
时闻和霍决分享同一只枕头,一错不错注视彼此晦暗瞳仁,一双浅棕,一双漆黑。她的长发软而浓密,像鸦青色的绸缎,凉凉地铺了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