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夫人向花畹畹道:“孩子,你不要害怕,这些日后都是你的亲人长辈,这边这两位是你的公婆,那三位便是你的二婶三婶和四婶,你一一见过他们吧!”
“安府里人多眼杂,你可不要认错了。”
二婶是好心提醒。
这是前世里一起生活了四年的故人,花畹畹又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她盈盈上前,一一拜见:“见过大老爷、大太太,二婶,三婶,四婶……”
“倒是个聪明伶俐的,从未见过,却将我们几个认得一丝不差,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的是三婶,一双凤眼极不安分。
花畹畹甜甜一笑,不急不徐道:“幽谷生幽兰,春来花畹畹,因小女姓花,又生于元月初一立春时节,家父便给小女取名花畹畹。”
护国公夫人看了护国公一眼,眼里全是赞许。众人面面相觑,也皆都流露惊艳神色。
一向巧言令色的三太太用帕子掩了嘴,笑嘻嘻道:“以为这孩子出生乡野,竟然出口能吟诗,看来大哥大嫂这回是赚到了。”
护国公夫人一向不喜欢三太太,嫌她轻佻,此刻冷冷地睃了三太太一眼,三太太便噤声不语了,但面上是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即便这女孩子真有泼天的福气,用她冲喜,救活了安大少爷的命,可那又怎样?毕竟出身低贱,于安家在官场上的前途毫无益处,那么安家大房即便不失去安沉林这个长子嫡孙,亦没有什么风光可言了,日后这国公府的风流人物,还是看她的宝贝儿子才是。
大太太一向心高气傲,又怎么会不知道三太太心里是有多么幸灾乐祸,可是儿子的病体危在旦夕,为今之计,只想儿子能靠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捡回一条命,其他她便也不作多想。
护国公向大老爷大太太道:“知道这一门婚事委屈了沉林,可是如今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只要沉林能有一口气在,便是菩萨保佑我安家了。”
护国公夫妇做主的事情,谁人敢不附和?
当夜里就在护国公府张灯结彩,让花畹畹与安沉林拜了喜堂,送入洞房。
二太太瞅着窗上映着红烛摇曳的新房,问三太太:“冲喜真能救回沉林的命?”
“那要大夫做什么?”
三太太冷嗤。
四太太一向温和,与人为善,也是最得老太太欢心的。她双掌合十,虔诚道:“但愿菩萨保佑,这个花畹畹能让沉林转危为安。”
二太太是个两面派,见四太太祈福,也装模作样向苍穹拜了几拜,三太太不以为然,白眼一翻,腰肢一扭径自离去了。
这一夜对于大老爷大太太而言,注定无眠。冲喜是否能救回宝贝儿子的命,明日之后,便见分晓。
新房之内,红烛高烧,安沉林躺在床上昏睡,花畹畹坐于床前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不由鼻头一酸,眼里便有泪雾浮起。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
前世,冲喜次日,大夫来给安沉林把脉,便喜出望外报告护国公夫妇,安沉林体内淤积的寒气散去大半,康复有望了。
他病体康复后,与她一起读书识字,同进同出,青梅竹马,形影不离。对于安家人对她出身寒微的另眼相待,他都挺身而出,就是安念攘的胡搅蛮缠,他亦毫不留情严厉训斥。他常说她是他的福星,因为她,他病体康复,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而安家四年,他是她的守护神。
就算到了最后,圆房那夜,他暴毙,亦在弥留之际嘱咐安念熙,无论如何也要保她性命周全。
花畹畹看着床上清瘦稚嫩的安沉林,心里柔情涌动:“你好傻,你怎么可以为了护我周全,而甘心情愿遭安念熙的毒手?你可知,你死后,我被安念熙害得有多惨!”
花畹畹握住安沉林的手,放到脸上,笃定地决绝地:“这一世,我回来了,那么我来做你的守护神,绝不叫安念熙再害了你的性命!”
这是她相爱四年的少年情郎。
可是事情却并未如花畹畹想得那么顺利,次日,安沉林并没有苏醒,甚至呼吸也只剩下一抽一抽的,极其微弱,大夫来给安沉林看视,沉重地摇了摇头,道:“还是趁早给大少爷准备后事吧!”
大夫给安沉林下了死亡判决书,整个安府一时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大太太和老太太是女流之辈,少不得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大老爷和老太爷到底是男人,心里沉痛,亦只是在面上长吁短叹一番。
大老爷为免父母过分伤心,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一咬牙决定道:“准备后事吧!”
☆、要她陪葬
大太太看着一身喜服的花畹畹,不由恨从中来,又听三太太幸灾乐祸地挑唆:“哎哟,还以为这小丫头片子洪福齐天,能让大少爷起死回生,谁料竟是那江湖术士为了骗钱,信口胡诌的。”
“元月初一日出生的女孩的确命格非同一般,前朝的皇后可不就是元月初一日出生的吗?只怕大师所言不假,作假的是那牙婆和花家的人吧?”
二太太道。
三太太立即附和:“二嫂言之有理,那牙婆和花家定是合伙起来诓骗咱安家的钱,听说老太爷可是给了牙婆好几百两银子呢!这小女娃子又瘦又小,若是卖到寻常人家做丫鬟或是卖到青楼去,也就值个五两银子吧,偏生捏造了个出生日期,这卖身钱可是翻了一百倍呢!”
“三弟妹如此一说,哎呀,咱家大少爷病虽病着,她未来冲喜之前可还没有性命之忧,她这一冲喜竟就让大少爷一命归西了!”
二太太心肠并不黑,但凑热闹时唯恐天下不乱。
四太太神色平静,慈眉善目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二嫂三嫂你们怎么可以如此说话?大少爷如今还有一口气在呢!”
三太太嗤之以鼻:“大夫都说没治,大哥都让准备后事了,四弟妹难道还要帮着那小女娃子自欺欺人?要我说,若不是这小女娃的真实生辰与大少爷犯冲,大少爷的身子一定不会这么快就恶化!”
四太太不善言辞,被三太太一抢白,便生了闷气,默不作声。
大太太早就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撩拨得火气旺盛,此刻盯着花畹畹的目光就像两道利剑,恶狠狠,寒嗖嗖的,她咬牙切齿道:“沉林不好了,我定要花畹畹陪葬!”
大太太的话叫众人都激灵灵一凛,花畹畹站在一旁却并不畏惧,甚至对几位太太的争执置若罔闻,她脑子里正飞速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前世,她因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对冲喜一事十分恐惧,在喜堂上闹嚷着要逃跑,被安府家丁上串下跳地围追堵截,而当时正与她拜堂的安沉林也一起来追她,直到她被众人捉住,绑了,强行送入洞房的时候,原本虚弱的安大少爷早就大汗淋漓,昏死过去,却在次日神奇地醒来,继而大夫看视,便说安大少爷淤积体内的寒气已经驱散了大半,后经调养便慢慢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