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孩子们就已经醒来,等天气大亮的时候,孩子们已经满头大汗地跑完了一大圈,洗漱之后吃了早餐,相约着去逛街。孙燚和李砚没有随行,孙燚提着用布包裹好的刀,出门打听张铁匠的地址。
出了西门不远,有一条河,河面不宽,河水清澈水流缓缓。
连庆码头是个不大的码头,是滁水河的上游分支码头,宁河从这里与滁水河交汇,宁河是一条地下河,只有七十多里在地面河道,源头在地下,特殊的地下水让宁河有号称天下至鲜至美独一无二的冰水花鲤,历朝历代都是贡品,但是这鲤鱼离水即死,必须在活水里养着,连庆码头有特制的船,将鲤鱼放在船舱下部活水舱,需要用最快的船,最娴熟的水手,最快的度送达王都,这也就是连庆码头存在最重要的意义了。
码头上问了路,很快就在码头不远处靠河边的位置找到了铁匠铺,一个挺大的院子,一间土屋,一间挡风遮雨的棚子,棚子里有一个很大的炉子,地上散落着一些不成形的农具,铁匠铺还没有开门,两人在门口找了个阴凉地坐着等。
:‘阿蛮,这次我们会去多远的地方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何爹都没有和我说,曲先生也一句话不漏地。”
:“你说这次出门,是不是和那天打死的两个什么眠卒有关啊?”
李砚在地上找着大小合适的小泥块,啪啪地打着远处的小草。
孙燚也学他的样子,丢远处小草,十不中一,他也不在乎。“我也觉得他有什么事没有和我说,那个何老头,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没个当爹的样子,他心里可很有主意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孙燚心里也是泛起了嘀咕,隐约有些不安。
两个少年很快就不再谈论自己不明白的事了
:“诶,你的枪法要不要教教我啊?”
孙燚拍着李砚的背。
:“要点脸吧你,你学的还不够多吗?我练枪的时候从来不背着你,你看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有看明白?”
:“呀呀呀,你不要这么说话啊,大肚哥,这样显得你很小气哟。“孙燚笑嘻嘻的。
:“我练刀的时候也没有避开你啊,你不是一样学了我的刀术。何爹说我的刀术可是天下第一的刀术呢,无论对手是谁,一刀两断!“孙燚拍了拍自己胸膛:“要不是把你当做兄弟,我才不会轻易让你学去呢。”
:“算了吧,阿蛮,你那刀法还天下第一啊?人家那个前朝程将军至少还有三板斧呢。你,就那两招,把刀撩起来,劈下去!”
李砚装作不屑地说着。
:“天下武功,无快不破,无坚不摧!这是我刀法的奥义,等你懂了,你就学会我的刀法了!“
两少年闲扯着,眼看着日头挂上了头顶。
”
吱。嘎”
铁匠铺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精壮的汉子,青皮大光头,背阔胸宽,一簇乱糟糟的胸口毛,粗壮的胳膊肌肉虬结,结铜色的皮肤斑斑点点都是疤痕,全身尽没有一丝赘肉,黑黑的脸,斑驳的络腮胡,看起来五十来岁,却不禁让人叹一声:“好壮实的汉子”
孙燚和李砚起身走了过去,汉子正在漱口洗脸,看看他们,也不说话。
孙燚打开包裹,露出黑刀:“张伯,我是何力耕的儿子,他让我来找你。”
汉子看见黑刀,眼睛一亮,一步冲了过来:“燚刀!”
“一刀?”
孙燚没反应过来,“这把刀你认识吧,何爹说你看见就知道了。”
汉子一把抢过刀,抱在怀里,微眯着眼,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刀,神情陶醉,一句话不说,反反复复,上上下下。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俩少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这位爷好像有点不正常呀,找错人了吗?
:“孙燚是吧?明天黄昏取刀”
半晌后,汉子眼睛都没有睁开丢下一句话,抱着刀走回来屋子,“啪”
一声用脚踢上了门。
孙燚神采飞扬地走在街上:“大肚哥,你瞧,这张铁匠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明天等着看我的绝世好刀出世吧。诶,你说他刚才喊的是一刀还是燚刀啊?我怎么听起来像是燚刀呢,为啥叫燚刀呢?是因为我叫孙燚吗?”
他仰头看看天,下巴都骄傲着:“我果然不是凡人,自古名将配名刀,孙燚配燚刀,呀,很顺口啊。”
李砚现自己确实找到孙燚的软肋了,这家伙激动起来就是个话痨。咦,上次何爹好像说我爹也是个话痨啊。”
李砚的思绪飞走了。
晚上,李光奇带着卖完货的银子交给曲先生,一共一百三十几两,碎银三十几两,二十两的银票五张,曲先生自己留下一百两银票,给每个少年分了二两银子傍身,剩下的交给文武双全张山虎,一路走来,张山虎表现得比较沉稳,吃饭喝水休息他都帮忙安排,虽然有些稚嫩,但确实是个有责任的孩子。
曲先生不仅仅是教书先生,他也是这些孩子未来的指路人。
晚上,大家好好地吃了一餐,特别是特色鲜食冰水花鲤,镇子里平日就没有机会吃到新鲜的河鲜,清蒸,香煎,糖醋,鱼肉鲜美滑嫩,鱼刺软烂,根本都不用嚼就顺着咽喉滑下去,每一种吃法都让少年们大呼过瘾。
曲先生慢条斯理地一口鱼肉一口酒,回味无穷。他表情享受,内心却有些沉重,这些孩子将和自己一路南下,最终落脚都城。而这些孩子的父母和小镇上其他的人家一样,不知将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他想着那晚和何力耕喝的那顿酒,说的那些话,与其说是让他带少年们游学远方,更像是临危托孤逃之夭夭啊。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会尽心地把这些孩子们带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