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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为查清此事，江慈特地早早起来，借着下等香徒要做杂务的幌子，找到那位负责打扫淬香阁的同窗，主动调换了手上分配的事。

江慈自知有朱内官暗中帮忙，分到她手上的事都是些再轻松不过的，而淬香阁内的事宜复杂繁琐，且贵重之物甚多，是大家最不想去的地方，有人来换，自是无有不依的。

淬香阁泡了一日，江慈亲眼看着诸多废香投进竹篓，待天色黯淡，落锁之后，掐算着时辰，趁着无人时躲进不起眼的地方，守株待兔。

不多时，赵承香来了，依旧披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斗篷，行色匆匆入内，一盏茶的功夫后，方才出来。

待其走后，江慈紧跟着进去一瞧，果然，废香被她拿走了，不过这一次，许是为了遮人耳目，里面还留了不少，只不过都是些最为寻常的香料，凡有贵重稀有的，都被搜刮一空。

确认她的行迹后，江慈并未声张，而是心生一计，准备摸清这些废料的去向。

从淬香阁回到住所时，已近凌晨，却意外见锦环醒着，独坐在榻上抹眼泪。

“怎么没睡觉，还在哭呢？”

江慈小心关好门窗，坐到锦环身边。

锦环抱着膝盖，正吧嗒吧嗒掉眼泪，被江慈这么一问，更加委屈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我在家时，阿娘都舍不得叫我做这些粗活，这哪里是学香，分明是来当使唤丫头的！”

江慈拿起被她甩在边上的杂务册一看，足列了满满几大篇，比旁人的多出数倍，一见这般，不用想也知道是那赵承香的命令，自己这边有朱内官帮衬，只可怜了锦环。

“别哭别哭，我们先忍忍，容我两日想想办法。”

江慈哄着锦环睡下，自己却没了睡意，索性悄悄出去，按照锦环杂务册上的事项帮她做了大半，事了后，天也亮了，正要去淬香阁洒扫，就被人叫去了学宫做事。

学宫内，三等学徒已正式开始学香，而江慈几人就只能在外远远看着，将地上的积雪清扫干净，再将香室里的几大框教材帮忙搬过来。

这两日雪下得勤，一个晚上堆的雪就能没过脚踝了，顶着外面的天寒地冻，几个男学徒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冻得缩手缩脚，趁着无人的空隙，皆跑去了避风处躲懒，放眼一瞧，就只有江慈还在默默清扫积雪。

学课暂歇，有人掀了遮帘，往院内探：“你们看，那不是江慈吗？”

听到这一声，门窗处忽多了不少人围观，人群里，封轻裹着厚厚的毛绒斗篷，捧着手炉，饶有兴致地第一个从学宫内走到院中。

“再大的本事，还不是只能做这些下人的活，瞧着面无波澜，实则被取消了评比资格，还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在此学香，心里一定气死了吧？”

封轻站在江慈不远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清晰地传入耳中。

江慈听来，却是大方直言：“实不相瞒，日前我的确把你当做对手，可今见不过如此，你我实力悬殊，实在不足为惧，眼下少了个对手，我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好气的？”

“你、你什么意思？”

封轻愕然瞪着江慈质问。

“字面意思，麻烦别挡路。”

江慈拿着扫把在封轻脚下用力扬起一滩雪，尚未反应过来的封轻急着避退，脚一滑险些跌到。

叶青棠很合时宜地出来扶住她，借机将屋内提出来的茶壶故意洒了一地：“哎呀，真是抱歉，这热水洒在雪地上，若不扫快些，眨眼之时便要结冰了，江慈，辛苦你了。”

封轻意外看了叶青棠一眼，想说什么，话到嘴边，一想到江慈扫她颜面的样子，又憋了回去，留下一个活该的眼神，讪讪回了学宫内。

江慈也没急着扫，就这么静等着那地上的水渍结冰：“挨了四十手板，还没长记性？”

叶青棠怔了下，赶紧将那尚未拆布的手藏于身后：“哪敢啊，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日后我便知道了，身为同窗，当多多相助才是，我已经和姐妹们说了，你既有杂物要做，我们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嗯，长记性就好。”

江慈大度地点点头，瞧着那地上的冰也差不多结实了，方才提醒：“对了，我听说等下燕总使要来学宫找承香大人，万一他从此路过，滑了摔了，那可不关我事，毕竟这块地不归我扫，我只是顺手帮忙，若他问责，恐也无人敢说谎呢。”

“你。。。。。。你说谁？”

叶青棠听到燕青要来，原本红润的脸顿时白得比雪还甚，声音都在发抖。

江慈将扫把塞给僵楞在原地的叶青棠，如释重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干，天黑之前应该来得及。”

叶青棠是被燕青吓破胆了，哪敢再言其它，当即丢了扫把，跌跌撞撞地跑去找雪铲。。。。。。

“吵嚷什么，回来听讲。”

赵承香立在门前，沉着脸唤回众人，见江慈做完了院内的事，正要离开，又把她给叫住：“江慈，你的事做完了？”

江慈应声：“是。”

赵承香粗略看了下还算干净的院落，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便顺口道：“年下要重新备香，你且去香室，把乘香的盒子都洗好晒干，记住，不准漏香，三日后我要检查。”

洗香盒看似简单，殊不知盛放香料的盒子大大小小，数以百计，要一个个拿来，在保证内里香料不洒落的同时，清洗，去灰，且要晒干，不能沾染一滴水，再把香料原样装回去，这一套功夫下来，少说也要十天半月，三日，只怕香料还没倒装完吧，加上近日多雨，根本见不到太阳，如何晒干香盒？

可赵承香摆明了要刁难她，若她不应，只怕她更有借口把自己赶走了。

迟疑片刻，江慈默然应下：“是。”

傍晚时，淬香阁落了锁，江慈则赶在赵承香之前，从里面把废料给提前拿走，接下来，什么都不必做，只等着动静就好了。

“站住！你手里拿的什么？”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叶青棠追上她，一把将她紧紧扯住：“白日里耍了我，你不会以为就这么轻易算了吧？江慈，私进淬香阁偷窃可是大罪啊，你猜猜，赵承香会怎么发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