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李南承,每天还吵吵嚷嚷的要保护沈予臻,殊不知自己正被沈予臻小心呵护着,之后又受了那么多苦,身边都没个人陪他度过。
他怎么可能忍心怪李南承这孩子。
“有你回来陪着他,真好。”
陈逾川欣慰地笑了,语气里带着几分苦尽甘来的释怀,但他知道,眼下的结果并不能让沈予臻满足。
“那你又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呢?”
沈予臻没有再同陈逾川讲些客套话,楼下他们三个人还在等着,时间太久难免起疑心,而且他必须在陈逾川所交代的事情里,挑些可以告知他们的线索。
“梁泊帆死了,他过去所作的事都被人翻了出来,正在网络上大肆流传。”
沈予臻前后的话语听起来毫无关联,陈逾川似乎也不打算直接向他和盘托出,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梁泊帆的死,跟你执着的真相有关呢——他不过是个大学导员,近些年才晋升为校长,而安时和沈觅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们之间不该有交集……而你,也不会是多管闲事的个性。”
“你在国外这些年,见到了谁?”
这回,陈逾川仿佛在这场谈判中占据了主导权。
沈予臻许久都没有开口——他心里清楚,自己和陈逾川各自握有筹码,但似乎都不愿意做先亮出底牌的人。
“您害怕我见到谁?”
“你现在能平平安安地自由回国,说明他现在对你的威慑力已经不大了。”
陈逾川咳嗽了几声,虽然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但眼神却在同沈予臻的博弈中找回了当年的锋利。
“那可是只老狐狸,很会蛊惑人心。”
“如果您害怕别人的言语会误导我,就该亲口告诉我真相。”
只是陈逾川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对于小一辈的爱护还是占据理智的上风,他不想让沈予臻永远困在往事的漩涡里,甚至放弃生命。
“我们的时间不多,若是继续这样僵持着,等李南承他们上楼来催促,谁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话毕,陈逾川便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言。
很明显,他在等沈予臻开口,他必须先知道沈予臻到底对其中的牵连了解了多少。
双方陷入沉默,良久后,沈予臻才淡淡地开了口:“跟您当年的怀疑一样——我的人际关系很干净,绑匪对我不可能有什么突然的仁慈,唯一的解释,便是出自对于我父母或是李家的情谊。”
“我想,我锁定的名单,同您获得的信息,并没有太大出入——唯一的漏网之鱼,从您方才的反应来看,我也能确定了……只是我的能力和关系网不如您,没办法筛选出一个更精确的人名。”
当年他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安时和沈觅的社交圈,只是仅仅调查这条线索就花费了他很长时间。
而他也是那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被绕了一大圈,经由父亲的战友,也就是沈觅哥哥送到了沈觅家中抚养,根本就是舍近求远。
——安时和沈觅本就熟识,她们甚至是同专业同寝室的好姐妹。
至于她们为什么分道扬镳,似乎跟当时京安大学医学院发起的一场抗议有关。
“当年我母亲到底为什么被学校除名?”
这是沈予臻一直没能找到的答案,但陈逾川始终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秦旸——这个名字您应该不陌生吧?”
沈予臻明显感到陈逾川眉头下意识微蹙,似乎是对自己知晓秦旸的名字有些意外,于是他便接连抛出了几个人名,试图攻破他镇定的防线,在刺激的作用下对自己袒露真相。
“这个男人和我母亲、还有小姑,当年一起师从谢群彦,出事以后,谢群彦便出国了,在国外也算大有作为——而他的师兄贾徽猷,是我导师季识则的老师……当时您初任警察,该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刻才是,我不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这么简单。”
陈逾川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沈予臻会深入踏足到这个领域至如此地步。
如此,进退两难的便是他了。
“所以你盯上了梁泊帆——因为他不断推荐新的医学生到京安大附属医院实习,而那其中一部人,又像当年你母亲他们那一代人一样,不是遇到意外,就是确定身故……总之,跨越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直无迹可寻且毫无规律地发生着些奇怪的事情。”
沈予臻没有回答,那是他的默认。
“所以你觉得,梁泊帆是从任职京安医科大学的导师起,便开始被发掘为清道夫的吗?”
陈逾川缓缓睁开眼睛,神情比方才更要悲哀、疲惫。
“你是想要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爪牙对吗?予臻啊,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你长大,我还真怕有一天我会亲手给你带上手铐。”
沈予臻没有理会陈逾川的后半句话,反而冷静地开口,将他逼迫到另一端的悬崖处。
“您现在不愿意同我共享所知道的信息,是想私心越过法律的公正让这件事无限发酵,以此惩罚躲藏在梁泊帆背后的恶人是吗?”
“沈予臻!”
陈逾川不允许沈予臻说出如此荒谬的话,一着急便吼出了声,整个人的胸腔不住发颤,好不容易才平复的情绪,低声道,“我是一名警察。”
“那您就更应该将真相交给我们这一代人去查明——现在卧病在床的您,已经没有其他筹码了。”
天色渐晚,陈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开车送其他三个人回家,路上他们都在向沈予臻打听,陈逾川是否有稍微清醒的时刻,好交代些什么对案件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