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期待了。
事情說好後,聞昭穗心緒放鬆地走回宿雲檐,素馨在旁撐著綢傘,兩人一傘的影子斜斜落在地上,聞昭穗在地上看見了自己裙角的形狀。
「郡主……您怎麼突然就要燒紙?行宮雖沒有皇宮規矩那樣多,可若是平白無故燒紙焚香會治罪的。」素馨面色惶惶,問出了心中的不安。
四殿下剛剛還是說輕了,說句大不敬的,只有……只有皇帝駕崩抑或今上的長輩仙逝方能在宮中燒紙,剩下的難免有詛咒之嫌。若是普通宮人,被打死都有可能。可郡主怎麼偏偏要做這等違禁之事?況且郡主也沒有什麼長輩的忌日是今天啊?
聞昭穗目露歉意,話語仍然固執,「抱歉素馨,我知道這麼做是犯了忌諱。只是我想祭奠的這個人很重要,至少對我來說非常重要。若我心安理得權當沒這回事兒、沒這個人的話,心裡實在有愧。你晚上只做不知情,也不用跟我去。」
她當然可以當做不知道,若無其事繼續做她的長寧郡主,享受爹娘關愛,旁人的親近。
但如果連她都刻意忘記那個人……還有誰會記得呢?
聽說那個人特立獨行,是京城貴女中的另類。聽說那個人喜歡崔修遠無果,白白落了個退婚書。聽說那個人打架很厲害,實乃將門虎女……這個與她相同姓名的姑娘,也曾恣意地在這片土地、這個環境活過。
「郡主這又說的哪裡話?奴婢自然是要跟您一起去的。」素馨將傘往聞昭穗這邊傾了傾,見聞昭穗九頭牛都拉不回的樣子,無奈道:
「您若是真想燒,奴婢在一旁替您望著風便是。只一點,郡主莫要燒得太久了。」
聞昭穗挽著素馨手臂笑道:「好!」
回到宿雲檐,半夏說六皇子今日來了一趟,見聞昭穗不在又走了。
「六殿下何時來的?」聞昭穗一怔,她也就出去吃了頓午膳,這就錯過了?
半夏說是晌午。
「那確實叫他白跑一趟了。」聞昭穗都能想像到他嘟著嘴失落離去的模樣,心底有些過意不去。
正好下午還有空閒,那她做點零食讓人送過去好了。
紫薯蒸熟後加一點點糖壓成泥,再揉成一個個小球,包入山藥麵團後按壓擀開。放入鍋中小火煎至兩面焦黃,山藥紫薯餅就好了。
少油少糖,外面是綿軟的山藥泥外皮,裡面是清甜濕潤的紫薯泥,軟糯香甜,大部分的甜味來自紫薯本身,是十分健康的小零食。
劉公公隨後送去了六皇子居所,池奕烺小朋友十分驚喜地收下,中午和長寧姐姐錯過的不快一掃而空。
傍晚,聞昭穗索性做好晚膳一併帶去了松鶴齋。等她到了之後才發現長庚不僅買了一捆黃元紙和一小兜金色紙元寶,連燒紙的銅盆都拿回來一個。
「辛苦你了。」聞昭穗對他也道了謝。
池弋珂的人辦事,就不用擔心會傳出去。這院子裡的人不多,皆對地上放的紙錢目不斜視,看著就很靠譜。聞昭穗突然發現池弋珂如果說了幫她做什麼事,她總有種莫名的信任。他好似……不像傳聞中的落魄。
「要先用膳麼?」池弋珂看著桌上的食盒問她。
「嗯,燒紙當然要等到天黑透了才行。」聞昭穗道,心裡不由狐疑,池弋珂母妃已經逝去了,他也沒有偷偷給自己生母燒過紙嗎?
天,皇宮約束森嚴,他連給自己娘親都燒不了紙,現在反而還要幫她做掩護。如此一想,聞昭穗更加殷勤地拿出紅豆薏米粥和小菜,「殿下,咱們先吃晚膳吧。我今日還做了灌湯包,吃的時候要慢些。」
盤子被擱在桌上,灌湯包也隨之輕微晃動了幾下。表皮吹彈可破、瑩潤透亮,隱隱能看到裡面流動的湯汁。甫一入口,濃郁湯汁流進口齒之間,是雞湯的鮮美動人。小籠□□薄餡多,裡面的肉餡實在,豚肉肥瘦適中,浸在豐盈的湯汁里緊實入味。
聞昭穗一手用筷子吃,一手用勺子托著灌湯包,勺中是油亮的湯汁。吃完一個濕潤鮮美的灌湯包,再喝掉一勺子雞湯,聞昭穗覺得自己看著估計是手忙腳亂。饒是她這樣小心,還是滴了幾滴在桌上。
而池弋珂不緊不慢地吃著,沒有絲毫的捉襟見肘。聞昭穗心裡感到了不平衡,她隔著桌子遞過去一方絲帕,故意道:
「殿下,你嘴角沾的有湯汁。」
「哦。」池弋珂接是接了,可又十分自然地從衣袖拿出另一條鮫綃擦了擦嘴角,並未有一滴灌湯包里的汁水。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聞昭穗。
聞昭穗大言不慚,「那就是我看錯了。帕子殿下既然不用,那就還我吧。」
「郡主不是將這帕子給我了麼?送出的東西哪裡有要回來的道理。」他無視聞昭穗攤開的手掌,將帕子疊好收到了袖中。
罷了,就是條沒有繡任何東西的素帕而已。聞昭穗撇撇嘴,繼續喝粥。
燒紙還得再晚些,也不知一會兒要做什麼。誰知還未等她想出來,便被池弋珂帶去偏殿練字了。
勉強寫了兩張紙,外面的天已是黑透了。
松鶴齋後的空地竹林掩映,白日裡還覺著挺拔清涼的竹樹在夜色中顯得歪斜低沉。素馨和錢坤在不遠處望風,春夜喜雨在另外兩側把守,萬事俱備。夜風吹來,黑雲後冒出半個閃著寒光的月牙,聞昭穗不禁往池弋珂旁邊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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