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迷迷濛蒙中看到李芷柔湊近,目光好像盛著關切。
正如自己剛被她從莊子上帶回李府時,因為得罪了管家挨板子被打得半死扔在柴房角落。衣著樸素的小姐經過柴房給了他一個燒餅,說了句「抱歉」。
「小姐……莫怕……」魏雲喃喃道,從圓凳滑落在地,嘴角淌下一道鮮血,隨即不再動彈。汗巾隨之掉在他乾淨整齊的棕黑麻布衫上。
李芷柔有片刻的失神,盯著魏雲的屍看了一會兒,舉起了手中剪刀。
她方才怕魏雲反應過來酒里有毒,把剪刀藏在身後以防萬一,誰知這卑賤奴僕到臨死的最後一刻也未曾懷疑她。
可惜,若不是這次牽扯的人太多,她本想留他一命。可就算在畫室沒人看到魏雲,難保不會有人查出他那日下午去過頌山。魏雲如果還活著則後患莫測,她冒不起這個憂患,不如乾脆些。
「噗——」剪刀刺進了魏雲心口,很深。可下面的人也再不會有反應了。
「魏雲趁夜色闖進我閨房想要非禮我,你為護著我拿剪刀失手刺死了他,聽明白了嗎?」她對一旁面色慘白的侍女說道,將帶血的剪子放到她手裡。自己走到盆架淨手,明明手上什麼都沒有,她卻一遍又一遍掬起清水沖洗。
「聽、聽明白了。」青兒聲音發抖,拿住了剪刀。
「好了,現在去知會大夫人和管家吧。」
李芷柔回到繡墩,手臂一掃摔碎了幾個盤子,菜餚散落在地,一片狼藉。又將剩下的桃花釀都倒進了那盆枯死的富貴竹中,再抬頭已是雙眼含淚,一幅難以置信的模樣,指著地上扭曲的屍顫聲道:
「我那麼信任他,他怎會……」
有個詞叫什麼來著?死無對證,她覺得甚好。
管家慌裡慌張趕來,如今李芷柔和崔府公子關係不一般,萬不可出差錯。見李芷柔除了受驚沒有其他事,心裡一塊大石落地,趕忙叫人去給主母回話。若是李芷柔當真被那畜生羞辱了,如何能再得崔公子青睞?如何能不被五公主看輕?若是老爺知道這事,自己少不了一頓責罰。
「這畜生竟做出這等事!」管家啐了一口,又重重踢了一腳,隨後對李芷柔好聲好氣道:
「二小姐受罪了,按理說這畜生就該碎屍萬段。可……夫人也覺得此事若傳出去對您的名聲難免有損,您稍等片刻,夫人已經著人去府庫取上好的珍品先為小姐壓壓驚。望小姐勿要聲張,否則夫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恩威並濟,李芷柔頓覺嘲諷。他們最在意的不過是自己是否還能攀上崔府,不過是自己的清白名聲。至於她這個人,誰又真正注意過呢?
那個已經死了的馬夫嗎?可這如同泥土一般的存在,除了會弄髒衣裙,對她而言又有何用呢?
「阿姐——」一個扎著小髻的女孩兒沖了進來,撞進李芷柔懷裡,「阿姐你還好嗎?我將才聽夫人說你生病了,可擔心死我了。」
李芷柔聞言蹙眉:「你從夫人那裡來的?」
「是啊,夫人見小小姐機靈有兒,便多花了些時間親自教導她。」管家笑道,意有所指。
「替我謝過夫人關懷,我不會多說今日之事。」人就是她殺的,李芷柔當然不會多說。勞煩大夫人還拿親妹威脅自己,屬實是多此一舉了。
「難怪夫人總夸二小姐識大體知禮數,如今看來確是如此。奴才還要去回稟夫人,就不再叨擾小姐歇息了。」管家躬身行了個禮,對身後家丁喝道:「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將這一堆收拾了。還有這畜生,套個麻袋扔到亂葬崗去,真是晦氣!」
待人都退了出去,屋裡又重陷入安靜。桃花的香氣揮之不去,李芷柔覺得自己這輩子大約再也不會喝桃花釀了。
「阿姐,你怎麼哭了?是生病太難受了嗎?」小女孩兒抬頭,充滿天真地問。
「是啊,阿姐得了……很難治好的病。」
她要拿貴公子的喜愛、數不盡的金銀、高高在上的地位去治。
她只是想過得好些,有何不妥嗎?
清居殿。
聞昭穗和對面兩個侍衛大眼瞪小眼。
聞昭穗:「你們之前是三殿下的護衛嗎?」
「是,因著皇后娘娘不同意撥出太多人,說兩個足矣。慶陽公主不放心內務局挑的人,特派屬下們過來護衛郡主周全!」侍衛同時跪地請安。
「起來吧,你們叫什麼名字?」聞昭穗感嘆池令傾辦事效率之快,昨日才說過,今日侍衛就來了。
「屬下春夜。」膚色白一點的侍衛答道。
「屬下喜雨。」另一個膚色黑一些的粗聲道。
「所以……公主給你們賜名的時候在背《春夜喜雨》嗎?」聞昭穗被他們的名字逗樂了,哈哈一笑。
「正是。」春夜站的筆直。
「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叫你們的。」
待他們下去後,素馨驚嘆:「郡主,慶陽公主對您可真好,連自己的侍衛都能撥給您用。」
「不必多說,我現在就去研究明日給她帶什麼飲子。」聞昭穗跳下羅漢床,摩拳擦掌道。
她隻身來洛邑,確實無所依仗。又經歷前幾日毒蛇一事,到現在仍心有餘悸。可在這宮裡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好直接求到皇帝皇后面前討要護衛,幸虧有慶陽相助。不過好在不是四個,那樣豈不是過於誇張了,搞不好人家以為她才是公主呢?過猶不及,皇后制止的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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