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一悬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世界召唤出兵器的人算是运气最好的那一批,因为兵器一眼即明,再傻的人,只要坚持修炼,也能有一战之力,还能带着命器外出猎杀妖兽,这种人不需要求着别人给一份生计。
但召唤出寻常工具的人就不同了,没有名师教导,他们只知道要对着命器不停修炼,要天天使用命器增加默契,到最后,他们成为了更好的账房,更好的厨子,更好的园丁……但绝大多数人因为悟不到命器后隐含的道,一辈子被拦在筑基的门槛之外。
而迟一悬不同,他生在一个信息爆炸文娱丰富的时代,见识过数不清的智慧结晶,各种奇幻设定在他那里信手捏来,给他一块表,他能想到时间,想到寿命,想到日月颠倒,山川逆流……
他本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更何况魂穿的原身还是个召唤出一本修行秘籍的天才,而他通过原身记忆得知的内容,也属于富人才能获得的消息,跟这些杂役的出身根本就在不同阶层。
每个人见到的世面都不相同,他随便就能脱口而出的,对于这些杂役来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们此时的震撼,犹如昏聩中被当头棒喝,犹如迷雾中被醍醐灌顶,迟一悬轻飘飘的几句话,就为他们打开了一道从未接触过的大门。宛如拨云见月,他们一刹明悟,随之而来的是自然是不由自主的感激与崇敬。
多少人叩仙门而不得,多少人悟出点门道就藏着掖着生怕被人探知,哪怕是世人尊崇的仙门,也设了重重门槛将大多数人拒之门外,而东家不但救了他们,还毫不藏私地点拨他们。
毫不夸张地说,今日东家的这番话,足以他们受用一生。
他们之前投靠,只是想要苟活,可是如今,他们对他是真真切切的仰慕。今日受这一句点拨之恩,他们这一世都尊他为师。
只是杂役们自觉没资格拜师,因而只是红着眼圈跪拜谢恩。他们将命器置于身前,深深朝那人叩拜下去。这在长生界是最高礼仪,代表全身心的尊崇与敬仰。
只是迟一悬并不知道,他脾气发完了,再看这些人哭着磕头,只觉得他们都被自己吓坏了。糟糕,忘了他们不是脸皮厚的同事。
“唉,我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他们也就是笨了点,骂他们干嘛啊!”
迟一悬唾弃了自己一下,尽量友善道:“别跪,我不喜欢软骨头的人。都起来。”
又看向后排那些杂役,“没召唤出命器的人也多多努力,等召唤出了就来我这儿报备。”
这话的意思是,等他们召唤出来了,都可以得到指点?
杂役们欣喜若狂,又想要感激地下拜,但想起东家的吩咐,又硬生生止住。
迟一悬看他们这动不动下跪的样子就头疼,只觉得精神建设任重道远。
给他们交代点任务打发他们走,又看向郭千山。
郭千山召唤出自己的刀呈给他看,“东家,这是我的命器,名斩鬼。”
不愧是千里马,这名字虽说中二了点,但也比那抹布扫帚之流正经多了。于是迟一悬仔细看他的刀,发现他的刀也很不错,只是为什么他只有练气三层?
郭千山有些落寞道:“只是这世上早就没有鬼,这把刀也迟迟无法提升。”
迟一悬震惊了,没有鬼?那他召唤出来的是啥?
这件事有些严肃了,迟一悬现在正是招兵买马的时候,不能暴露自己的无知,因而只是略微颔首,一副深沉姿态,“等到了时候,我会告诉你。”
他有一丢丢心虚,殊不知郭千山身躯一震,嘴唇哆嗦着有些动容,可他死死抿住了唇,担心暴露自己的哽咽。郭千山知道这不是梦,因为这么好的人,梦里也不会出现。
退出那道门后,他站在门口,将命器置于身前,朝着大堂的方向深深拜服下去。
他想起那人一身青衣,如倒映着青草的流水,流水不争,而利万物。
他想,他何其有幸,遇到了真正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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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一悬:“他们都走了吗?”
已经走了。
“确定听不到?”
您放心,以他们的修为,就算贴在墙根上,也听不见这里的任何动静。
迟一悬这下终于放心了。他站在大厅里清了清嗓子,才大声喊道:“还不护驾!”
下一刻,室内平地生风,一团漆黑的影子从地上升起,凝聚成一个墨色的人影立在他面前。
迟一悬看他一动不动,又试探地问了他几句,得不到丝毫回应,这才确定影卫确实没有神智,也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
这个世界有很多奇怪的秘术,也许您以后等级高了,能有办法唤醒他的神智。
被迟一悬召唤来的这个无名鬼魂像个傀儡,只能执行主人的命令,除此之外不会开口,没有表情,站在那里像一尊墨色的雕塑,要不是他的相貌明明白白摆在那里,迟一悬都不敢确定这鬼魂是不是原身了。
说起来原身和他长得还有些相像,这可能也是另一种缘分了。
放下镜子,迟一悬叹息道:“看来是无法从他这里探听鬼魂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