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之让她重复了好多遍才得以听清,她抿着唇,不知该接些什么话。
她站在段清云身前,灌入鼻腔的是一股腥臊味,像是当初在二姐寨时,人们刚打开粪坑木板子的味道。
“她想见你。”
白玄之说。
话音刚落,段清云就发了疯,她奋力挣扎着,猛地朝前一扑,整个人面朝着地,直愣愣摔了下去。
再起身,脸上又有鲜红溢了出来。
待其睁开眼睛,就见原本属于眼白的地方,已经被血完完整整染了色、
“不见!死也不见!明日她也不许看!”
“她——不许看!”
“不能让她看!”
段清云气弱声嘶地惨厉嚎叫着,灌满眼眶的血随着眼泪缓缓流出。
白玄之被骇了一跳,想着人们常说的厉鬼应就是这般模样。
她叫来了牢口等待的车夫,让其回府叫几个人来,顺便将此事告知小蝉。
她让那些狱卒面对狱墙一排站着,而自己则拉着段清云坐到了地上,
“与本官说说吧。”
……
天牢与地牢的差别,于犯人而言,也是一个天一个地。
天牢,达官贵人犯事儿去的地方,皇帝亲手批的,动用私刑的少之又少。
而地牢,平民百姓的地方,冤假错案何其多,又有几人能够全身而退?
段清云往事说起来也算威风,可到底是个平民。
“大人,”
段清云舔着口中仅剩的一颗牙,看着不知什么方向,“我什么都不怕,他们拿红铁烫我,将我浸于水牢,掏我两根肋骨……我都没吭一声。”
她含糊不清说着,白玄之竖着耳朵仔细听。
“但我啊,就怕段惜云看我,我……”
正说着,她面色微微一变,正当白玄之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时,她咧嘴笑了笑,“呸”
地一声,吐出颗牙来。
白玄之还是没看习惯她口腔中透进的光线。
那是一道大口子,应是被剜了肉,现在就是个能从外面看见牙床的洞。
“看吧,我这样子,就段惜云那小胆量,怕是余生都要梦魇。”
“她说,你们姊妹一场,她想最后见见你。”
“谁稀罕跟她姊妹一场?”
段清云说话更漏风了,不止从没有牙齿的牙床露出,还从颊上的洞漏出。
但白玄之还是从她话中,听出一股子置气味道。
“当真不见?”
“不见!”
“不许她见我!”
段清云情绪又不受控制了,她咆哮着撕扯自己的头发,没等白玄之反应过来,成片的头发便被她扔至空中,又软软地坠落在地。
不兴从前那套
“住手!”
白玄之心下一颤,赶紧反制住段清云,将其压倒在地。
好在这等煎熬的时光并不长久,车夫带着府中护卫急急赶来。
白玄之叫护卫先将几个狱卒押入牢内,就在此时,被小蝉传信的刑部同僚也急急带人赶来。
白玄之瞥了一眼,同僚胡子上还挂着一截面条。
“我听闻了,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