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点头,“自然知道的,底下人都在议论,他写戏文好几年了,也挣了些银钱,我还在庆春楼听过他写的戏呢。”
“听过他的戏?如何?”
张强露出丝笑来,“写的极好,小人虽然并非读书人,可在书院里耳濡目染,也读过几篇文章,常清写的戏文,虽是文绉绉的,却十分清丽俊爽,尤其是他写的《金锁记》,里头才子佳人,情意绵绵,去岁在庆春楼唱过好一段时间的晚场呢。”
“《金锁记》?”
周蔚忽而开口,“我怎么听着耳熟,或许我曾听过。”
戚浔问他,“可记得是哪般故事?”
周蔚道:“似是像张兄弟说的,才子佳人,两情相悦,却不得家中认可,颇受了一番磋磨,最后终成眷属。”
戚浔点了点头,“我记着寻常讲情爱的戏文,都是这般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故事。”
周蔚问:“你去听过戏?”
戚浔摇头,“我回家时,总要路过几家戏楼,偶然能听见里头咿咿呀呀的唱词。”
二人又在琴舍左右厢房看了看,皆未有古怪,便往藏书阁去,藏书阁就在琴舍不远处,乃是一栋二层小楼,当日曾文和便是死在一楼西窗下的长榻上。
藏书阁一楼一分为二,东侧书柜林立,西侧则摆着几张书案与长榻,常有学子在此默书,张强指着那张长榻,“曾文和是在那里被发现的,当时人躺在上面,脸上盖着纸,还当他怎么了,走近了才看见身上是湿的,《素玉词》扔在他身侧,里头书页被撕了下来。”
凶手用贴加官的法子杀人,还要打水浸湿纸张,戚浔左右看了看,“当日桌案上可有茶盏?”
张强摇头,“没有的,藏书阁内只能默书,不能饮食。”
戚浔皱眉走到屋内各处去探看,此地距离映月湖有些距离,更无水井在旁侧,凶手要布置杀人现场,更不可能袭击了人之后还要去外头找水,他必定是早有准备的。
而桌案之上空荡荡的,他是用何物袭击了曾文和?
戚浔又找了一圈,仍未发现相似之物,不由怀疑连袭击曾文和之物都是凶手提前备好的,两处案发现场皆未留下线索,戚浔不由将希望寄托在了李廉身上。
她和周蔚离开藏书阁,往明礼堂的方向走,路上问起张强,“你可知书院如今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左撇子?”
张强一听道:“左撇子不吉利,倒是没听见谁是……”
说至此,他忽而想到一人,“不对,好像听说过,钦州的周彦波好似是左右手都能用。”
戚浔心底微动,脚下步伐更快,待到了明礼堂,果然见学子们大都在外候着,傅玦人在堂中,李廉正在问话。
她和周蔚走到门口,傅玦立刻看了过来,眼底带着疑问,戚浔知道他要问什么,忙走到跟前去,低声道:“世子,琴舍和藏书阁都未发现什么,不过藏书阁里——”
“什么?”
傅玦身子一斜,没听清。
戚浔看了一眼远处正在问话的李廉,不由倾身靠的更近些,“琴舍和藏书阁并无线索,不过藏书阁里无水,也并无趁手的袭击之物,卑职怀疑,凶手是早有计划,带着这些东西去的藏书阁。”
傅玦点头,抬起下颌示意门口站着的一人,“周彦波,左利手。”
戚浔来时也听到了这个名字,她不由去打量周彦波,此人身量高挑,面容周正,因被查出左利手,正一脸苦恼,面上当然瞧不出他是否为凶手。
傅玦继续道:“他有琴,却并无备用琴弦,也无鸦青软枕,据他自己说,连鸦青袍衫也无。”
戚浔拧了眉头,这时,李廉忽然语声一大,问跟前那学子,“你的软枕未曾借给别人过?”
“在下当然没有,同寝之人皆喜瓷枕,唯独我喜欢软枕,何况这等私用之物,怎能借人?”
“琴呢?你的同寝之人说你也擅琴。”
学子涨红了脸,“我有琴,我也有备用的琴弦,但是我的琴弦都好好的在我内柜之中放着,你们现在便可去搜。”
李廉看向身边差役,“你跟他去搜。”
差役应是,带着这位学子出了门,门外等候的学子们开始窃窃私语,李廉走到了傅玦身边来,“世子,都问完了,并无完全满足此前推断之人,左利手也只有一人。”
李廉转身,招手,“你过来。”
周彦波抬步往傅玦身前来,刚走近便道:“大人,当真不是学生,学生天生是左利手,可左利手不吉,已被家里强行改过来,如今惯常是用右手,只是偶尔不便才用左手,学生也未曾刻意隐瞒过,学生和刘希、杨俊关系极好,定不会杀人的。”
见傅玦面上神色莫测,他又道:“其他人都能为学生做主,学生平日里胆小,连见血都怕,又怎会杀人呢?学生的琴只有一套琴弦,笔也未换过,洛谌、于玢,都能为我作证,我和常清也无任何矛盾,我……我还去听过他写的戏文呢。”
一听此话,傅玦眼瞳动了动,“听过他的戏文?”
周彦波点头,“早在一年半以前,我们便知道他写戏文了,京城里几大戏楼,好几个戏班,都收过他的戏本,其中一出《金锁记》被排出来,我们当时便去听了。”
“你们?”
“我,刘希、杨俊、于玢、洛谌,还有何有为,还有几个如今不在书院的,一共八九个人一道去听得。”
周彦波说至此眼神闪了闪,“我们本就觉得写戏文赚钱,并非正经读书人做的,想那戏班里头皆是下九流的伶人,而那些戏文里头又什么都写,当日,我们便是想去看看常清写出来的戏文与旁人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