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汐眼底带了笑意:“昨儿肿的厉害,母亲小题大做,其实只是扭到而已,没有伤到筋骨,周大夫说恢复得快。”
顾清宜听言,也笑了笑,长公主宴席有熟悉的人一起,是再好不过。
裴汐看向院子里也没有动静了,才道:“这林水,胆子越发大了,若不是瞧在母亲的面子上,我岂能容她如此?”
到底是郡王府的家事,顾清宜不好插嘴,也只得喝茶笑笑,但就是看她这不多话又嘴严的性子,让裴汐开了个话匣子:“你是不知道,母亲原早就打算让林水做大哥通房丫头,昨儿的事情你也听到了风声了吗?”
“微微耳闻了些。”
“这些年林水跟在大哥身边,前前后后的,要是哥哥当真瞧得上她,早给个名分了,哪会到现今还是个丫鬟?母亲只想着让林水留在大哥身边,也没管大哥高兴与否,这事我当真是怕,要是母亲和大哥因此有了嫌隙,当真是!”
后面的话裴汐咽了下去,大哥一瞧就是不能掌控的,母亲何苦保这得了风浪就扬帆的丫鬟,惹得大哥不快。
顾清宜轻轻的拍了拍裴汐的手:“都说孝子重其亲,慈亲爱其子,姨母和大表哥之间的情分,岂会因这些小事轻易就有嫌隙?四表姐也莫要太过担忧,我瞧着今日林水能来宜秋阁给你送药,想来大表哥也没多责罚林水,更不会将这些小事记挂在心。”
“罢了罢了,到底还是你会宽慰人,我现在只盼着大表哥的后院能有个知根知底的,省得一个院中丫鬟称王称霸。”
顾清宜只温和的笑笑,没有再跟着搭腔,没想到,向来温和的裴汐,对林水心中也有些微词,那日她瞧着二公子对林水倒是和善得紧,也不知道姨母怎么就要保下林水呢?
裴汐关心的事情,显然还在春和长公主这未来婆母身上:“表妹这几日闲来无事,不如就多来宜秋阁坐坐,你那绣样绣了一半,也一并带过来,说到底,咱们虽没过门,该准备周全的,也不该让人挑出话柄来不是?”
听裴汐又劝起她绣花,顾清宜想着近来确实要找些事情做,让盯着她的人放松警惕,也只好应声答应。
晚膳她是在宜秋阁用的,出了宜秋阁已是酉时末,现在时间正好,她就带着半夏去了长华堂,准备去给府上的老祖宗,也就是老郡王妃问安,才到了长华堂的院门口,就被告知老祖宗又闭门礼佛了,这半个月都不必过来问安。
长华堂隔着些桂花林,就是松柏院,顾清宜对郡王妃向来最识礼数,每次早晚安都少不了,今儿才到门口就遇到了文酒,文酒行了礼:“表姑娘这是要过来问安?今日郡王妃正忙着见客,就不见姑娘们了,劳累姑娘走一趟了。”
她娉婷的站着,语气里有些回拒之意。
顾清宜点点头,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一声温和文雅的声音:“文酒姑娘,母亲可在?”
在顾清宜回头的时候,文酒已经将相同的话术说给面前这长衫男子听。
正好顾清宜看清来人,显然男子尚未及冠,身上只用简单的发簪半簪着,一身青葱绿色的长衫,满身书卷气。
顾清宜眉眼一动:“三表哥安。”
往日甚少遇见,如今倒是难得面对面碰着,这才让顾清宜微愣,让她更好奇的是,这三表哥往日独来独往惯了,今日才瞧注意到他面色竟然有些苍白。
是身子不好么?
但郡王对潭姨娘不薄,他又是潭姨娘独子和依仗,总不至于受到下人苛责。
裴霄言眉心有些病容,忍不住轻咳两声:“顾表妹不必多礼。”
顾清宜看向文酒,告辞道:“既然姨母不便见客,那我便先告辞了,劳烦文酒姑娘代我向姨母问安。”
言毕,她转身看向身后一侧有些清瘦的公子:“三表哥,告辞。”
半夏上前搀住她,这条小道两侧都摆放了些名贵的牡丹芍药,直到院门足足有数米远,不等顾清宜再走两步,身后文酒公事公办到严肃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三公子也回去罢,对了,四日后是三公子及冠生辰,但不巧的是,那日正巧是春和长公主的生辰,郡王妃也想为三公子操办操办,谁知这实在是不巧了,这样吧,潭姨娘那边为三公子抽空操持及冠礼也行的,要多少银子去寻四姑娘支就成。”
顾清宜脚步一顿,向来平静的面上有些异样,这三公子是郡王的庶子,但孤僻的性子,反而与郡王没有多亲近。
潭姨娘才流了身子,哪有功夫在自己院中操持及冠礼,况且,让他一个读书人为了些银钱去寻妹妹讨要,怎么都有些欺人了。
“姑娘?”
半夏压低声音问,想让是察觉到顾清宜的顿步。
“无妨,咱们走吧。”
旁人如何委屈,她也没能力顾及。
暮色西沉,霞光映照在府中的春江湖畔,即便那些亭亭的菡萏也染上了暖光,影子打在湖面上,随风微动,好看得让人有些抓不住。
“若是老爷和夫人还在,姑娘的及笄宴也定是安州最热闹的”
半夏低声叹道,语气到最后都有些哽意。
顾清宜想,这亭荷好看,但易折。她难得没有反驳半夏的话,显然方才文酒那话,确实是让她有些感慨。
她及笄的时候比裴霄言还冷清些,文姑代姨母送了只碧玉簪钗,那时与府上诸人委实不熟,即便是裴汐,也只是让明风送了些礼数周全的生辰礼便了事了。及笄是姑娘家的成人礼大事,她过得倒是有些恍惚,猝不及防就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