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准见风使舵,道:“我早就怀疑铸剑山庄了,果然如此。”
项在恩横眉瞪目,道:“狼嗥狗叫,好不厌人!要说到武林局势,十多年前我铸剑山庄一个秦存周,长歌门一个萧羽,这天下就定鼎了,哪轮得到了你北武林分一杯羹?若不是至道年间出了‘赵丞相书信’一事,现在你们逍遥谷还不知在哪容身呢?”
探虚子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也是秦存周生前作多了孽,合当早见阎王。再说了,此一时,彼一时,这黄山云雾谜案已过去了七年,你今夜谈它却是什么用意?”
项在恩道:“什么用意,敢说你不清楚?当年‘赵丞相书信’的谣言一出,江南闻讯惊恐,秦师叔、萧门主并南武林各派会榷黄山,结果千余人一去不返,事后也查无根因,江南武林经此磨难,元气大伤,嘿嘿,也怪不得你们逍遥谷会有今日之风光了。”
他说到最后,忽谲然一笑,可目光里却是一片恨意。
探虚子愠然道:“风马牛不相及!今夜我们是奔着豫章的事而来,你却老谈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
项在恩怒喝一声,大掌在案几上重重一拍,道:“什么意思还听不懂吗?我说当年设黄山局,构害我南脉同胞一事,全是你逍遥谷做的手脚。”
探虚子一听,肺也要气炸了,指骂道:“天道都得讲个运数,哪是光以利害关系就能取断的?要这么推测的话,当年北武林运旺趋微,其缘由推华夏宫阋墙之祸,那敢情乐逢新夜走定陶,还有钟离青不顾而去,都是你们唆使的了?你……你这分明就是不根之论,没有丝毫证据。”
项在恩道:“证据?今晚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据。当年你们暗施毒计,将南武林弄得人才凋零,一蹶不振。如今西边得游若白、晁聊主持,点苍、天山两派声势日盛,你们怕盟主之位不保,便又故伎重演,想要借机杀了三派耆宿,削弱他们的势力。只不过七年前你们是拿‘金匮之盟’吓人,而现在却是拿‘敷和’、‘水滞’的名堂说事,换汤不换药,倒真不怕世人怀疑。”
他出言有章,凿凿可据,众人想想七年前黄山谜案,再想想现今,比较之下,两者确有诸多相似之处。段长安越想越觉有理,眼珠子一斜,喝道:“好哇,你们逍遥谷当真好大胆子,非但杀我同门,就连铸剑山庄的秦前辈都敢谋害。要是让我师父得知,他便舍下点苍山不要,也得荡平了你们逍遥谷。”
当年游若白与秦存周交好,虽远隔千里,也常年有信。至道三年六月事,游若白远在苍山执户,闻耗急往黄山,奈何花谢人杳,仅得松针数枚、霁云一片而已。于是吸风饮露,戴孝三载而不见秋鸿信,乃封剑游津,立誓再不东行一引,只为秦存周之后,中原已无懂剑之人,二者交情,虽伯牙子期不过如此。段长安这么说来,虽有耸人听闻之嫌,却也不算虚谈。
探虚子急得老脸通红,道:“含……含血喷人,这次明明是我派弟子受害,如……如何又说我们是凶手?”
项在恩讽笑道:“现在尸体不见一处,空同子是死是活,哪有这么好说?兴许他正躲在某处深山里扮死人,不久前还害了平阳庄的几个弟兄呢。再说了,七年前黄山事后,你们不也嚷嚷着丢了一个归尘子吗?想必你们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动用这么一出苦肉计。”
辛准自以为水落石出,跟着应和道:“现在想起来,那个传假消息的外国人,也定是这空同子买通的,他俩当时同在雪山之上,正好方便来往。哼哼,探虚子,你还认不认罪?”
探虚子百口莫辩,一拍大腿,问项在恩道:“项在恩,你……你这般诬蔑老朽,到底居心何在?”
项在恩道:“实话告诉你,我自从长歌门处得知豫章丢了人马,便知里边出了内鬼,今夜过来,便是要拆穿你们的阴谋,还天理一个公道。”
他声道如雷,直吓得逍遥谷众弟子提心吊胆,不寒而栗。探虚子汗流满面,放眼大厅上下,除北宫之外,竟都不怀好意地睁着自己,便连一向和气的汉口刀会、长歌门,也变得狰狞起来。
便在这时,大厅外一阵躁动,周大跑进来道:“大公子、三公子,运送尸体的弟兄都回来了,尸体就摆在外面,要不要抬进来?”
李默沉声道:“快抬进来。”
周大应是,向门外一挥手,人群里让出一条路,四具尸体6续抬了进来,放在大厅中央,厅堂上下顿时腐臭难当,不少弟子纷纷捂住鼻子。
李默深吸口气,对唐游道:“唐兄弟,算来你最公道,这验尸的事情,还得麻烦你了。”
唐游道:“不敢。”
缓缓走到尸体旁边。这四具尸体都用遮尸布盖着,隐约只见白布下一团黑影,众人一想真相就要浮出水面,都不由窒了口气。
项在恩却不忙消遣对家,恨恨地道:“探虚子,到底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平日里们逍遥谷为非作歹,无人看管,今日终归是死期到了。”
探虚子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事我派做便做了,没做便是没做,天理昭彰,还怕你不成?”
两人各执一见,都巴不得早点验出一个结果来,一时厅上诸人竞相往唐游看去,这时唐游刚揭开白布,见尸体面目腐溃,头大数脱落,颈项处血管暴露,说不出的可怖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