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依照惯例规劝了几句,忽然觉得身体不适,靠着椅背缓了许久才好些。
“娘娘这是第一胎,难免头晕犯恶心。”
徐婕妤关切道,“再往后身子愈发沉了,娘娘平日里行走可要多注意。”
皇后笑着颔首,“多谢,本宫心里有数。太医院专程安排了医女在本宫这里,事事都会看顾。”
柳贤妃慢悠悠搁下茶盏,“娘娘应该也听说了吧,陛下今年要带咱们去西山……这山高路远的,为了您凤体着想,还是不要跟去了,臣妾与诸位妹妹会照顾好陛下的。”
皇后淡淡应道:“贤妃倒是很为本宫考虑。”
“娘娘好不容易才怀上小皇子,不得不谨慎些。”
“是,既然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希望宫中姐妹都有贤妃这样的好福气,能多为陛下开枝散叶。”
——自从上次生产后,不知是哪位太医走漏了消息,说柳贤妃难产伤身,日后再难有孕了。她膝下虽有两个冰雪可爱的女儿,但这辈子都与皇子无缘。
皇后这番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柳贤妃笑容明显僵硬了些。
这么多年以来,唯一替景帝生下皇子的,依旧只有文妃祁澜。众人话里藏针你来我往时,她就边喝茶边看着窗外花架那盆栀子花发呆,一副不想久留的模样。
徐婕妤看看卫茉,又看看坐在最外侧的姜嫔,笑道:“若婉妹妹的脸好些了吧?我是看不出还有何不妥了。”
“是,是,多谢姐姐关心。”
姜嫔宛如惊弓之鸟,霍地站起来。她脸上涂了很厚的脂粉,笑起来嘴角有点不自然。
“慌什么,坐下。”
皇后朝她压了压手指,“没事多出来走动走动,别总闷在宫里,陛下都快不记得你这号人了。”
“是,谨遵娘娘教诲。”
“卫容华,你跟淑妃交好,跟本宫说说,这段日子她都在忙些什么,为何会想去西山那种地方……”
宫室内众人说话时,各宫嫔妃随行婢女只能站在外面等候。
风中飘来浓郁的栀子花香。陈照夜走到窗下,轻轻拨弄碧绿油亮的枝叶。
除了景帝与太后,几乎无人知道,从西山别宫朝东走一日,便可抵达宣贵妃的故乡。
不止景帝,就连陈照夜自己都从未去过那里。她只知道贵妃姓林,双亲早亡,是被伯父伯母抚养长大的,她在宣贵妃身边时,也极少听到林家人的消息。
她猜测,若引景帝去贵妃旧居,能不能唤起他对于生母的怀念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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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内,景帝停笔望着面前这张再度建议他追封生母的奏章,若有所思。
上奏者是新科状元,新进的翰林院编修杜珩,前阵子那位对他大胆表白的杜雨微正是他的妹妹。
杜珩出身不高,但景帝近年来有着意培养一批寒门臣子,与盘根错节的门阀势力相抗衡。他不想再像个傀儡般看着太后与王家脸色做事,这帝王宝座,不能成为束缚他羽翼的枷锁。
祁溪从外面进来,向他见了礼。
“你来了。”
景帝召他来商议朝中要事。大周在六部之上分别设有左右丞相,左丞相是先帝托孤大臣,两朝元老,德高望重,但年岁已高,许多事情力不从心。右丞相未定,而祁溪有太傅这一虚衔,朝臣都默认他暂代右相之职。
处理完政务,景帝拍祁溪肩膀,笑道:“你也陪朕去避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