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七情六欲,不可能去除。秦国的黔首或许没有太多大智慧,但他们并非愚昧不通。
秦昭承认,乱世用重典或许没错。但华夏的历史一直就是一部人民的抗争史。作为享受了人民战争胜利果实的人,她无法接受自己变成压迫人民的那一方。
不努力一下的话,她家那位暴脾气的外公可是真的会入梦来揍人的。
“卫鞅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你吗?那就去找国君吧……我想他也愿意听听看。”
“那鞅就先行谢过昭昭。这边请——”
卫鞅侧开身,伸手为秦昭开道引路。
见他这般熟练的模样,她知道这人已和嬴渠梁“相交匪浅”
。但国君并非无心之人,现在秦国并非只有卫鞅一人……
或许“变法”
,能有转机。
秦昭迈向主君宫殿的步子越发坚定。
但她似乎忘了,桑冉还在还在司空署等着她去造物。
……
“不行——”
“我反对。”
“不要让我质疑你的为人。”
“卫鞅身为法家,怎会如此天真?”
“今日所见所闻,实在令秦昭‘眼界大开’!”
听着座下两位大贤才来回斗法,不对,大多数情况是是卫鞅朗声陈述、秦昭坚决反对,然后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干瞪眼进入下一轮循环。
嬴渠梁难得头痛起来,他过早地体验到秦国有用之人多了之后的烦恼——以后要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他可能强国未成,先躺在床榻上了。
第三次会见卫鞅时,因他的“逆民”
暴言,嬴渠梁是当场拔剑架在他脖子上,并展露过杀意的。但卫鞅命悬剑下,依旧不改颜色,甚至镇定展开,以“疆国之术”
游说他,他才认同了这套理念。
或许强秦已经是嬴渠梁的执念了,他可以割舍忽略掉令他痛心的部分。但今次秦昭前来,与他略讲教导国民劳作富足的方法,他不可避免地又犹豫了起来。
卫鞅许是看出了他的摇摆,这才把还未完善的《垦草令》搬了出来,不想部分决策竟遭到了秦昭的强烈反对。
嬴渠梁也未想到,最拥戴“法治”
的秦昭,竟然会成为卫鞅最大的阻碍。在他最激动表述制民策略时,她是真气到差点当场掀案的那个。
嬴渠梁暗自叹气:想必卫鞅也和他一样,认为秦昭是多么割裂矛盾的一个人。
她不遗余力地赞同新法,甚至愿意为此添砖加瓦。但她不像来自底层,却生生强硬站在他们面前,为与她毫无关系的秦国黔首发声……
身为国君,本该意志坚定,最忌朝令夕改。赢渠梁不得不承认,秦昭言语里的秦国未来,也令他心动。
“你要不信,就等来年开春,看看我游历的乡里粮食作物增收再做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