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是残兵余勇,难成大气候,在初期克服了粮草短缺的阻碍后,大祁的军队在别人家的王城里活得顺风顺水,都快把这儿当自己老家了。
一切都喜气洋洋,连雪也下得温柔,在这种氛围里,叶央居然病倒了,而且是山崩地裂的大病。
怀王殿下去请云殊,名满天下的神医一瞪眼睛,“将军她不生病才奇怪呢!”
缺衣少食,又被维火天师灌了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终于到了挺不住的时候。
叶央不怕吃药,但也不会上赶着找苦头,每次那一大碗药汤端过来,脸都沉得像是被人借走了八百两银子。
“哎,宫里来了圣旨说撤兵,一路上山高水远的,还不知道要走多长时间。”
叶央灌下一碗药,拧起眉毛,肩头披着厚厚的衣服,催促桌旁奋笔疾书的军师,“你到底写完没?”
素和炤懒懒应道:“右臂在战时为流矢所伤,提不上劲儿,且等着吧……话说回来,将军,要不然你就和怀王在这里把亲事办了,反正李肃元帅身份在那儿摆着,为你们主婚也够了,省的回京还要操心这个那个。”
“胡说什么。”
叶央把喝空的药碗随手放在床边。
这库支王妃的寝殿住起来相当舒服,不过后天,在搜刮了十二部族的大部分珍宝之后,大祁的军队便要离开这里。皇帝并不一味地好大喜功,只要雁回长廊,在定城以外的地方贫瘠苦寒,又离京城甚远,想派兵驻守耗损太大,不划算,干脆只每年收些岁贡。
“咳。”
商从谨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眼神闪躲,“我先出去了,阿央,你好生休息。”
叶央这个人不挑剔,但有山珍海味,也不能藏着不给。她即便不说,商从谨也希望拿最好的给她。
连年征战,他们现在连块像样的红布都凑不出来了。
不过打一场胜仗,足以让所有将领变成朝堂中最富的人。战利品虽然需要上缴国库,但皇帝赏下来也绝对不少。
拿到银子,然后办一场大祁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事,在做到这些之前,商从谨宁可等下去。反正等了这么久,他不在乎多些时候。
从西疆到京城,返回时花了一月有余,不过那段路越走越暖和,倒不用担心再有冻死士兵的情况。
商从谨在一板一眼地策划婚事,叶央同样不闲着,在回到京城的第一天,就做了件让百官震惊的事。
对库支一役,论功行赏,足够让叶央加官进爵,不过百官并非个个都待见她,仍然有不少人等着叶将军触了皇帝“功高震主”
的霉头,被免官回家。
不过话说回来,李肃元帅的功劳更胜一筹,还轮不到叶央出头。
所以做的那件事,的确出人意料——奏疏一折,自请回家,专心备嫁去了。
那道折子由叶央口述,军师润色,简单来说,大概是这样的:“陛下,臣身为女子打了这么多年仗已经很不容易了,累得少了半条命,政事一类的就不掺和,还是回家收拾收拾,嫁人算了。”
皇帝衡量再三,允了她的请求。
百官大喜,这种“活儿都被别人干了,奖赏还是自己的”
事情,自然是再好不过。
叶央也很高兴,她终于迎来了人生中最闲适安逸的一段时光。
大仇得报,在乎的人都好好活着,每天吃喝玩乐,脸颊很快圆润起来,只是每天夜里,都会看着一顶镶满了祖母绿宝石的金冠,发一会儿呆。
二月初二,宜嫁娶的好日子。
定国公府终于把从前的女将军嫁出去了,商从谨却很痛苦。
聘礼和迎亲的队伍,除了宫中规矩,其他的方方面面,全都是他亲自计划敲定的。商从谨想得很周到,唯一没考虑到的就是……怀王府和定国公府,就隔了一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