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杨金保付了工钱,把工人打走,自己叼着一根烟,在底层大厅里走来走去,想象这儿宾客满堂、笙歌燕舞的情景,当年林永年家的聚会哪能与此相比!太小儿科了!
他笑了,畅快地吸了一大口烟。
突然,一阵吵闹声从外面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走到大厅门口,只见杨金保正拦着一个人,不让他闯进来。
那个人奇矮奇胖,活像只酒瓮。这是个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的人——烟花桥监狱的看守长武大郎。
奇怪!这小子来干嘛?
庞金海皱了皱眉,朝杨金保喊:“让他进来吧。”
“是,老爷。”
杨金保听话地闪到一边。武大郎迈开两条短腿“滚”
了过来。今天他身上的警察制服换成了灰布棉袍,看上去更像酒瓮了。
“庞先生,久违久违,一向可好啊?”
武大郎双手抱拳,笑嘻嘻打招呼。但由于脸上肥肉实在太多,他的笑看上去更像是哭。
庞金海哼了一声:“想不到你会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事,”
武大郎说:“刚才我路过这儿,恰巧碰上几个工人从大门出来。我听见他们提起你的名字,知道这是你家,所以我就进来了,想看望看望你。”
庞金海知道这是撒谎,笑笑说:“请里面坐吧。”
他把武大郎带进一间小客厅。这地方按照他的要求重新装修过,搞得金碧辉煌。
武大郎站在那儿东张西望,啧啧连声:“这儿太漂亮了,简直像皇宫一样!庞先生你真有福啊!”
庞金海没接他的茬,回手关上房门,说道:“我猜你是特意来找我的,没错吧?”
武大郎嘿嘿的笑了几声,默认了。
庞金海摆摆手:“这儿就咱们俩,你有话就直说吧,别浪费时间了。”
武大郎迟疑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日军占领租界之后,烟花桥监狱的典狱长换成了日本人,副典狱长的位置至今还空着。我想请庞先生替我运动运动,让我当副典狱长。”
说着他拿出两根“小黄鱼”
,放在桌子上。
庞金海心想,这两根金条大概就是从我这儿弄去的,现在物归原主了。
他爽快地把金条收了起来,微笑道:“小事一桩,用不了半个月,副典狱长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武大郎很激动,连声说:“谢谢庞先生!谢谢庞先生!”
他说话很大声,嘴里的臭气直喷到庞金海脸上。庞金海朝后躲了躲,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武大郎喜气洋洋的走了。庞金海站在台阶上望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阴邃的表情。
杨金保看在眼里,不由得打了寒颤,暗忖那个酒瓮似的家伙交了狗屎运,恐怕要倒霉了。
杨金保是个聪明人,很了解自己的主人,猜得一点都不错,庞金海的确在盘算怎么处置武大郎。
其实武大郎要是不来,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现在他被提醒了,自己还有把柄捏在他手上,不能等闲视之。那是一颗休眠的炸弹,不知何时会轰然爆炸,要了他的命。
武大郎犯了个很大的错误。他只会对囚犯巧取豪夺耀武扬威,却不懂人情世故。一个人达了之后,最忌讳别人提起从前的丑事。武大郎哪壶不开提哪壶,活该他倒霉。
过了几天,新来的典狱长派人通知武大郎,马上去他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