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放下手里的书,“七情六欲,求而不得,世上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人沉迷,你在旁边,能够点醒他。”
“他不能依赖我。”
纪宁轻垂眼眸,淡淡说:“也不能依赖任何人,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张海是这个世上,唯一了解纪宁来龙去脉,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这盘大棋要怎么下的人。
料是如此,他觉着对袁祈太严苛了,毕竟现在的那副身体和精神,都只是脆弱的人类。
“阿宁啊,无论人类还是明灵,穷其一生所追求的,都是一场幻象,很难有什么能从中跳出来,你自己都办不到……”
“我相信他。”
纪宁依旧笃定:“他可以。”
大荒山顶俯瞰世间千万疾苦,灜祈曾是这世间最无情也是最有情的神。
林美芳劝慰好袁祈,把盖了排骨的米饭趁热端给他。
袁祈扫了眼,略作踌躇拿起筷子拨了一口进嘴里。
在他吃的空档里,林美芳出去将饭桌上那碗刚才没来的及喝的虾仁加量海带豆腐汤放进微波炉里热了端来。
“来来来,小心烫。”
袁祈见她端着汤几步走来,赶忙把桌上书收拾了腾出地方,起身去接。
林美芳避开他的手,快放下汤后两手捏着耳朵解热。
“今天煮汤淡了些,要不要再给你放点盐?”
袁祈说:“不用。”
林美芳见他已经把排骨米饭吃下去一小半,半大小子吃过狗,忍不住提醒:“不够还有。”
袁祈说:“够了。”
林美芳看向门外,又操心道:“你吃完就好好睡一觉,碗筷放桌上我来收拾,你爸明天就走,我线去看看他衣服收拾的怎么样。”
这父子两个,都不能自理。
袁祈把着筷子仰头笑,嘴上也沾了油,“知道了。”
他爸是传说中典型的“头脑达,四肢简单”
类型,那双手指灵活自如,能修青铜器能贴螺钿,大脑也好使,过目不忘这是基本操作。
与之平衡的,就是他的小脑好像被裹了,走路左脚能被右脚绊住,到死都没有考出驾照……
袁祈将那碗饭和满心筹谋一起咽下去,放下筷子后目光散漫盯着面前书架——
他吃饭时候脑子也没闲着,根据以往经验和张海给看的资料,大致能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黄粱一梦。
他是要继续沉溺于家庭美满的虚假和谐欢愉,还是回到亲人离世残酷无情的现实。
这个帐太真实了,袁祈不怀疑自己可以在这里待到死。